一次亲密接触第十章 与台湾老兵的一次亲密接触

  去台湾的第四天,受朋友的邀请,我们去了台中市。据说这是一个颇具台湾传统特色的城市。进入台中,当我们搭乘公车前往东海大学的路上,我听到了坐在我前面的一位老人用标准的大陆口音在向人问路。原本以为在这异乡遇到了同乡,大家没准还能交换一下出行心得,于是就向他打了一个招呼,却没想到眼前这位老先生竟是在新中国成立之前被国民党抓壮丁到台湾的一位老兵,而60多年的经历竞没有让他改变乡音。
  听说我们是大陆的学生,又是从江苏南京来的,他格外的激动,中午还邀请我们一起午镤。席间,他告诉我们,他是江苏徐州人,曾是湖南大学的学生。那时候物资奇缺,时常饿肚子,于是为了生存就和国民党一起来到台湾,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短期旅行,没想到竞流荡了一生。
  初来台湾,最好的生存方法就是从军,于是他从一介书生变成了一名军人,那时很多人因为受不了思乡之苦的内心压抑而自杀,而他坚强地挺了下来。他说池是一名军人,就要有军人的品质,于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打篮球,因为在球场上厮杀可以忘却痛苦,可以身心疲惫,这样容易入睡。
  就这样,他在台湾娶了妻、生了子,有,一个全新的家庭,但是却和故乡的家失去了联系。终于,在1986年,他回到了大陆,找到了已经变化很大的家乡,看到了自己的妈妈。而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很多小孩围着这位陌生的老人问这问那。那时,他告诉自己,自己是一名军人,决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流下眼泪,于是他强忍着心中的情感,直到客人们走后,一头扎进年迈的母亲的怀抱……
  如今,他已经八十有余了,身体和经济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再回大陆了,但是每当有大陆的体育比赛在台湾举行的时候,他一定会去观看。他说,看到大陆运动员参加的比赛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饭后,老先生听说我们是来台湾进行交流的学生,执意要给我们一些钱,让我们照顾好自己,其实我们知道他为了省点钱,只给我们点了餐,而他自己拿着一个早晨吃剩下的半盒便当要回家继续吃。我们没有接受也不可能接受,但对于他的热情却不能拒绝,我们答应他,当在台大交换结束后会再来台中,他说他会给我们准各一份台中的特产――太阳饼但是后来爽约了。
  回到南京后,我给老先生回了下面的一封信。说真话,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读起我们一直无比熟悉的中国近代史时竟还有这样一番沉重。我记得在公交车上,老先生拉着我的手说,两岸走到一起只是时间的问题,接着他又消沉地说,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亲历到这段历史了。
  在这里,我只想说,是战争让曾经的那些温馨的家庭彼此分离,浅浅的海峡曾将两岸阻隔了半个世纪,现在,我们需要有勇气来面对。而两岸的热络交流就是给我们机会,这个机会就是两岸人心的凝合。
  陈爷爷,您好:
  见信如见人,我是大陆南京大学的学生,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一晃离开台湾已经快一个月了,想来上次在台中公交车上与您的一次邂逅,让我对台湾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那天,离开您之后,我和我的同学一起在美丽宁静的东海大学散步,但是我们的心情却不宁静。我们一直都在感慨,也庆幸能在台湾这个陌生的地方遇到您这样一位同乡。即使到现在,我们在通信的时候,也时常会谈起您来。我们经常品味回读您当时和我们说的那些话,讲述的那段故事。如今,早已让您这段他乡变故乡的经历,更让我们感慨我们的幸福来之不易。
  回到南京后,我把这次与您巧遇的经历和我的很多朋友谈起,很多人像我一样感慨曾经的那段历史,为您的经历而感叹。和您的合影我洗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现在随信给您一并寄去,希望能够给您送去我们最真挚的祝福。
  我经常翻看这些照片,总是会想起和您交流时的场景:每当您讲述起,您做学生时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当到了台湾,发现回乡无望时的沮丧与无助;当进入行武,训练之余思乡时的悲怆与伤感;当重回家乡,见到久别的母亲等亲人时的激动与畅怀;当大陆女排到台湾来比赛,您为了能进场看到比赛而绞尽脑汁的兴奋与迫切……这些都是我们这个年龄的孩子很难理解的了。
  我非常高兴能在台湾见到您这样至今依然对故乡抱有如此深沉情感的尊长,正是因为我们有着同一股血脉,所以走到台湾的大街小巷我从来没有感到陌生和孤独。好像这个地方离我们非常的近。
  回来后,我根据您那天讲述的情景,找到了您哥哥在南京读的那所中学。我也把这所学校的历史和照片一起放在这封信里了。希望能给您找回曾经的一段美好回忆。
  最后,我和我的朋友再次真挚地祝福您身体健康,也希望您如果身体允许的话再回家来看看,大陆的今天已经与您上次回来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祝好
  晚辈李吉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