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传雄沧桑【周传雄:沧桑归来风月怀】

     采访周传雄源自一次朋友传给我的一首歌,名字叫做《微凉的记忆》。他知我喜欢苏轼的词,还特意留言说这首歌是以苏轼的《洞仙歌》为蓝本翻写而成的。听了这首歌才知道歌者是周传雄。实话说,对周传雄有印象没记忆。毕竟一直以来听的音乐大多是西洋摇滚乐、爵士乐和古典音乐。中文唱片听来听去也就是那几张。后来询问办公室的同事,是否听过周传雄的音乐,得来的回答让我惊讶,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几首他的代表之作。同事说道,他有首红了很多年的《黄昏》都成“街歌”了,你没听过?找来一听确实陌生,看来我真是小众。
  月初,朋友电话告知周传雄正在北京,相约随意聊聊,最终变成了这篇采访稿。见面时,倒是让我一惊。印象中的周传雄是一脸浓密胡须,而坐在我面前的他,刮掉了胡须,露出了一张斯文的脸。作为唱了20多年的歌者,竟给人越来越年轻的感觉。看我惊讶,周传雄笑称,“最初出道的时候留着胡子,唱的歌也都比较苦情,再加上浓郁的声线,整体都给人一种沧桑感。剃掉后,发现好像能够帮助自己放下一些包袱”。实话讲,和周传雄的聊天很开心,也很有收获。他是个很有想法且善谈的人,懂得保留自己私密的空间,但在可以开放给别人的部分,却又十分坦诚。而这次随意聊聊,也让我从头认识了这个已经唱了20多年的歌者。小刚这个名字是个包袱
  我出生在台中县神冈乡,那是一个乡下地方。小时候,村子里不过十几户人家,我念的小学,平房的教室里也没有太多的同学。五年级时,爸妈说:我们要搬去台北住了。那时,心中的不安害怕实在大于兴奋。在台北人面前,我总觉得有些自卑,所以我努力学着使自己像台北人,努力的想挺起胸膛。在台北生活了十几年,我的行为已完全台北,但在热闹的街道我还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名号满天飞的时代,罗大佑被人称为“音乐教父”,伍佰也被人称为“摇滚教父”,周传雄也常被人称做“情歌教父”。有人说,从小刚到周传雄,有华人的地方,都听得到他的歌声。这种说法也许有点过誉,但也足以证明了周传雄在华语乐坛的影响力。不管是不是大路货,不管是下里巴人还是阳春白雪,能够被大众所认可,无疑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周传雄从歌手到音乐制作人再回归到歌手,也经历了从小刚到周传雄的转变。周传雄是小刚的本名,他曾经用这个名字组过兼任主唱和鼓手的“未来合唱团”乐队,也用这个名字参加过“青春之星”歌手比赛,并且发表过一首单曲《尘烟》。当时在比赛中乐队并没有取得名次,同乐队的几个年轻人后来因为不敢走这一行而分道扬镳,只剩下周传雄一个人,做这行做到了今天。
  后来经朋友介绍,周传雄进入了当时正欲打造偶像团体“小虎队”的唱片公司,他笑称自己是“小虎队”第零代成员。18岁的他在公司开始舞蹈等训练,发现公司要做一个纯偶像的团体,一心想做“实力派”的他觉得“很丢脸,怕被人家笑”。于是他告别尚未出炉的超级偶像“小虎队”团体,进入另一家唱片公司。他在签约的时候要求唱片由自己创作,要求能够学习制作并最终自己制作自己的唱片,在他心目中希望可以取得当时的著名制作人李宗盛、小虫、杨明煌、钮大可等人那样的成就。最终年轻的周传雄被定位为斯文、白净的学生歌手,并迅速成为他没料想到的学生偶像歌手,“小刚”的时代开始了。
  小刚时代的周传雄推出了《二分之一的爱情》、《我的心太乱》等一系列的作品,这些作品为他赢得了一个事业上不小的高峰。可惜在这些作品刚刚开始传唱的时候,唱片公司突然倒闭,合约被迫中止,一切宣传活动自然也被迫中止。这次变动,令他一度陷入低潮,他沉寂了两年的时间。这两年里他还在不停的创作,并且开始用回本名周传雄投稿,他说直到现在他的电脑里还有一千多首音乐小样,多数都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直到他获得为香港歌手张克帆制作专辑《寂寞轰炸》的机会,从此,台湾音乐圈消失了一个名叫小刚的流行歌手,多了一个叫周传雄的音乐制作人。我问他为什么当时会想到改回本名。他说是改运吧,因为“小刚”这个名字取得也很随便,没想到一用就用了10年。当时觉得那个名字已经成为一个包袱,要重头来过,必须忘记“小刚”。
  
  因盗版红遍两岸三地
  
  一直以为我是一个不会流泪的人。不会流泪并不等于没有心,不会感动,我只是不想掉眼泪。当我和朋友聊天谈到流不流泪这个问题时,朋友说我不懂得释放内心真正的感情。尤其是一个做音乐的人,应该要有更多发自内心的诚恳情绪,让听者可以听、可以感觉。这番话让我想了几个晚上,问自己为什么感动的时候不会掉眼泪?在音乐的路上,为什么不敢把自己内心脆弱的情感流露出来?
  从一线歌星几乎跌落为一个幕后制作人,这样的落差很多歌手都尝试过,但是却很少有人能东山再起。改名之后,没有人知道周传雄是谁。他蓄起胡子,改变形象,走在街上也没有人认识。他成为一个普通人,成为一个投稿经常被退回的创作者,他说当时自己几乎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下去。即便日后成名,他仍然会觉得很茫然。
  在流行乐坛沉浸多年,周传雄对流行音乐有着一番独到的见解,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和大众之间的沟通,所以“好听”是最重要的一个元素。在台湾很多固执己见把音乐做得很自我的人都是周传雄的好朋友,他对他们的音乐作品及艺术精神很肯定,但是他说自己绝对不会那样做。他说流行音乐是一种商业,要在这一行站稳脚跟,必须成为一个商人,而他的梦想就是在有生之年创作出10首每个中国人都会唱的歌。
  2001年,周传雄几乎成为华语乐坛最抢眼的音乐制作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成功背后的艰辛,他扛过了一段最艰难的日子。最初的机会可能是由于某个大牌创作者没有按时交歌,唱片公司火烧眉毛找他救火:“小刚你有没有歌?”他都会赶紧说:“有!有!”实际上他当时根本没有!人家跟他说完,他当夜就写,熬夜不睡,第二天才按时把作品交出去。因为他非常清楚,当歌手的光环拿掉之后,所有的成绩就得靠努力而来!
  2002年,他的《黄昏》和《记事本》几乎传遍了大陆的大街小巷,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收录这两首歌的正版唱片居然没有在大陆发行过。一张没有从未在大陆出版过的唱片,一个从来没有上过电视晚会的歌手能够这么走红,对于流行音乐而言,这是个奇迹。那时,周传雄到大陆制作满文军的《我需要你》专辑。专辑做完之后,他在北京闲逛,无意中发现北京的音像店里竟然有他在台湾发行的创作集盗版。开始他只是觉得奇怪,又觉得好玩,就买下权当北京之行的纪念。然而令他没有想到在其他音像店竟然也发现了三四款不同的盗版,结果他在大陆转了一圈,竟然买到了自己同一张唱片的十几款盗版。那段时间在大陆,每个遇到他的人都在和他说:“你的《黄昏》这首歌很红啊!”本以为大家是在恭维他,但在大陆转了一圈, 他才骤然发觉,在大陆他已经是一位很红的歌手。这张在台湾遭受冷遇在大陆从未发行过正版的创作集竟以盗版的方式给周传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让他再次以歌手的身份重新走上舞台。
  对于自己因一首《黄昏》而大红大紫,周传雄说自己感到害怕,因为作为一个在唱片市场上很有商业经验的操盘手,在他作为歌手屡屡失意之际,竟然在现在以这样的方式获得成功,而且红到那样不可思议的程度,他说,自己也看不懂。感谢生活让我成长
  住在淡水的一年始终是恬静的,我会在清晨时到沙仑路散步或躺着看日出。在一个废弃的桥礅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留言,一晃眼看见了一段耐人寻味的文字,上面写着:“关志贤、龚丽君在此定终生。”人生的挫折、困难给两个人的变数、障碍,那是你一句话就可以放心的吗?可是转念一想,在人生的路上,最珍贵而让人心动的不就是这一份真诚吗?
  和大多数功成名就笑谈往事的音乐人一样,周传雄谈起自己走上音乐道路的开始也是这样的:童年时期就有了音乐的梦想和天赋,从小唱歌对他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然而,家境不好使他有着比别人更为艰辛的成长史,听周传雄不加丝毫渲染地淡淡道来,平静中却体会着别样的辛酸。
  他说,由于从小家庭环境不好,家人并不赞成他的理想,因为觉得艺术家都是死后才成名,生前很苦,所以父母希望他好好念书,认为念理工会比较有前途。就在他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母亲突然与父亲分开,从此不知所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父亲觉得这是件相当没面子的事,一夜之间头发变白,也弃家远走了。从此他的家庭便破碎了,在不同地方各自念书的兄弟姐妹便开始了养活自己的打工生活。他说自己从来不过中秋节,因为母亲的生日就是中秋,那对他们全家来说,中秋不是团圆,是离散的回忆。
  经常有歌迷把周传雄当知心导师,在他的微博上倾诉生活中遇到的挫折。周传雄说:“每一次突破挫折的方法,就是不要把它当成挫折,迎难而上。我生命里比较少有‘放弃’这件事。我最早当歌手,后没有办法发唱片,跌到谷底,又从写歌开始,去做制作人,后来又有机会发片,结果唱片公司又倒掉了,几起几落。有时写歌陷入瓶颈,我会先让自己思考一段时间,为什么以前能够写那么多歌,再让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写。就算觉得写出来的歌很难听,还是要继续写,坚持下去才会有所突破。”
  说到“苦情歌手”的标签,周传雄觉得压力很大。“我不太希望用苦情的标签来限制我音乐上的发展。比方说大家觉得你比较苦情,所以你的歌必须是情绪很重的歌。我受不了,我要挣脱这个。”他直言,新专辑《微凉的记忆》在创作时并不轻松,因为他想颠覆个人在音乐上既定的模式、套路,打破一些既定的印象,给听众带来全新的音乐感受。出道20多年,事业几起几落,周传雄始终保持淡然的心态。他说:“我韧性很强,低潮时通常会冷静一段时间,然后继续坚持。很多年后回头再看那些挫折,我会心存感谢,感谢它们让我成长。我觉得这也是这几年的心态的变化,让我变得很从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