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农民的孩子。2008年,他以580分的高考成绩成为西南石油大学法学系的学生。然而上大学一年半后,他却沦为抢劫杀人的阶下囚。2011年5月17日,法院以抢劫罪判处他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抢劫杀人者竟是法学系大学生
2010年4月22日深夜12时许,四川省资阳市沱江新城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突然传出“抢人啦,救命啊”的呼救声。一辆遭抢劫的出租车横在道路中间,司机浑身鲜血从驾驶室爬出来,随即倒在马路上。接着,一个年轻男子也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往前逃窜。这时,闻讯赶来的几辆出租车前后夹击,围住了逃窜的男子。
身受重伤的出租车司机刘晓涛被送往医院抢救,但终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实施抢劫的年轻男子被愤怒的群众打伤,警察赶来后,将其送到医院救治。年轻男子苏醒后接受警方讯问,称自己名叫李杰,19岁,是西南石油大学法学系2008级的学生。
审讯民警对年轻男子的话表示怀疑,李杰把辅导老师的电话告诉了民警。民警打通电话后询问情况,辅导老师承认李杰确实是西南石油大学的学生。听说李杰抢劫杀人,辅导老师在电话中连说:“不可能不可能,李杰文静得像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抢劫杀人呢?”办案民警通知校方前来资阳协助调查。
辅导老师受学校委托来到资阳,见到李杰本人,这才相信李杰真的抢劫杀人了。接着,李杰的父亲李斌也赶到资阳协助调查。最初,李斌只知道儿子在资阳出了事,当他赶到后得知儿子所犯罪行十分震惊地说:“李杰从小连家里杀鸡都不敢看,他怎么可能去抢劫,又怎么可能杀人!”
然而,李杰抢劫杀人已是铁打的事实。综合李杰父亲和辅导老师介绍的情况,他的变化实在发人深省。
曾为村里争光的大学生走了下坡路
1990年5月19日,李杰出生于四川省内江市隆昌县一个农民家庭。1996年,打工的父亲李斌带6岁的李杰到新疆读书。1999年,李斌考虑到内地教学质量比较好,把9岁的李杰转回四川继续上学。从小学到初中,李杰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乡邻亲友常常把他作为榜样教育自己的子女。
初中毕业后,李杰以优异的成绩考上隆昌一中。2008年高中毕业,李杰以580分的高考成绩被西南石油大学法学专业录取。李杰考上大学的消息在村上传开,许多村民上门祝贺,夸奖李杰为村里增了光。李杰入学离家的时候,有个老奶奶还硬往李杰衣兜里塞了100元钱,鼓励他好好学习。
李杰进入大学的时候,刚满18岁。他性格文静,同学们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辅导老师也对李杰格外照顾,怕他受什么委屈。然而,怕他受委屈,他却偏偏“被委屈”了。入学不久,学校保安向李杰的辅导老师反映说李杰有盗窃行为,还把监控录像放给辅导老师看。辅导老师找李杰谈话,但自幼就十分要面子的李杰却不承认自己有盗窃行为。直到后来学校将监控录像放给他看,他才不得不承认。
原来,一天李杰在学校图书馆看书时,从同学书包里抽出一个钱包,他把钱包里不多的现金和饭卡拿出来后,将钱包扔进了垃圾桶。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没想到监控器录下了这一切。因为此事,学校给了李杰一次记过的处分。就是这个处分,从此改变了李杰的人生轨迹。
挨了处分的李杰,觉得脸上不光彩,学习兴趣一落千丈。没过多久,他便迷上了武打小说和恐怖小说。不仅如此,他还迷上了网络游戏。此后他便经常逃课,看小说累了就上网,上网累了又看小说。
转眼到了大学第一学期期末,李杰有多科成绩不及格。他更感到无脸见人,也就更不愿意上课了。辅导老师和班长多次找他谈话,但都无济于事。大二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李杰竟然无一科及格。学校打电话给李杰的父母,建议让李杰休学一年。李杰的父亲李斌赶到学校,恳求学校给李杰一个改过的机会,学校最终同意李杰继续留校。挨了父亲训斥,加上老师和同学帮助,李杰开始用功学习。然而半个月后,他又故态复萌,直到学校放寒假,他每天基本上都是在网吧里度过的。
大二寒假期间,李杰的网瘾丝毫未减。家里和村里都没有电脑,李杰便谎称要去同学家补课,去了10多公里外的山川镇,一头又扎进了网吧里。李斌从新疆回来,听说儿子不在家,开始还真以为他去同学家了,直到大年三十了还不见儿子回来,李斌发动亲友到处寻找,最后在网吧里找到了李杰。
2010年2月春节过后,学校就要开学了,但无论父母亲友怎么劝说,李杰就是不愿再回校读书。李斌无可奈何,只好给学校打电话,要求让李杰休学一年。3月3日,李杰在父亲的陪同下,到学校办了休学一年的手续。
从学校回到老家后,李杰被父亲软禁在家里。李斌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就带李杰去新疆,让李杰一边打工一边补习功课。然而,李杰根本不愿意跟父亲去新疆。
休学后不愿自食其力为几百元抢劫
2010年3月13日,李杰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拿了家里900元钱离家出走。他只身来到资阳市,在雁江老城区以每月80元的价格租了一间房。预付一个季度的房租共花去了240元,购置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花去200多元,他又花50元在出租屋附近的“一角书屋”办了一张年卡。
此后,李杰每天要么去书屋看书,要么去网吧上网,然后就是睡大觉,吃饭几乎每天都是泡方便面或煮稀饭。随着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每天吃饭的顿数,也从三顿变成了两顿,甚至一顿。
2010年4月15日晚,李杰从网吧回到出租屋,发现室内被盗,200多元现金、手机等被偷走。身无分文的李杰气愤不已,却又一筹莫展。第二天中午,李杰饿得不行了,便向房东老婆婆借了10元钱。他本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要点钱,却又开不了口。一来害怕父母找到资阳来,二来也觉得没脸面对父母亲友。
4月17日,李杰到一家饭馆打小工,但老板看他不是干活的料,当天就辞退了他。之后的四五天,他还是在城里找工作,却没有一样工作适合他。
4月21日,出租屋里最后一点米也吃完了,接下来该怎么生活呢,李杰发愁了。他再次找到房东老婆婆,希望再借10元钱。老婆婆说没钱,他只好回屋蒙头大睡。
4月22日中午,一天多没吃饭的李杰饥肠辘辘。怎么解决生活费?李杰想着想着,脑袋里竟然迸出一个强烈的念头:“何不去抢点钱呢?抢几百元就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抢谁呢?李杰左思右想,决定去抢劫出租车司机。当天下午,他背着一个布挎包来到沱江边,挑选了5个拳头般大小的鹅卵石,又到街上溜达了一圈,选定了乘出租车的路线。然后,他回到出租屋喝了一肚子自来水,又继续睡觉。
据李杰向警方交代,4月22日晚11点左右,他从饥饿中醒来,从那5个鹅卵石中挑选了一个表面比较粗糙的放进了布挎包里,又把之前花2元钱买来的水果刀藏在了毛衣衣袖里。出了出租屋,正好来了一辆出租车,他招手上了车,对司机说:“师傅,去沱江新城。”出租车司机个子与李杰相仿,也戴着一副眼镜。行车途中,极度紧张的李杰曾想过放弃,但想到自己连车费都没法支付,便又狠下了心。车子很快就到了沱江新城,李杰指挥车子继续往他白天看好的比较僻静的地方开。或许是出租车司机有所警觉,车子在两边都是围墙的巷口停了下来。就在这时,李杰迅速从包里摸出石头,朝司机头部使劲敲了下去,但司机却并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瞬间昏倒,而是一边叫喊“抢人啦,救命啊”一边反抗。抓扯中,李杰的眼镜被扯掉,高度近视的他像个盲人,此时他只想尽快逃离现场,可是司机却牢牢抓住他不放手。他无法脱身,就抽出藏在衣袖内的水果刀往司机身上扎去……
被害司机刘晓涛上有老下有小,家境本不富裕。他被害后,一家人的生活陷于水深火热中。李杰落网后,对自己所犯罪行深表痛悔。李杰父母为了减轻法律对李杰的处罚,千方百计举债10万元,预先支付了受害人一部分赔偿费,取得了受害人家属的谅解。
2011年5月17日,法院判处李杰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并赔偿受害人亲属各种费用171831.50元。
一个法学系大学生蜕变成抢劫杀人犯,李杰的人生教训令人扼腕叹惜,其中的原因也值得人们反思。学校如何加强对学生的挫折教育,家长如何与子女的沟通交流,都值得人们去思考。
题头照片:李杰对自己所犯罪行痛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