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小朋友洗脚儿歌 《胡适的圈子》:记取歌时节

  喜欢看张爱玲作品的人,都知道,张爱玲曾写过《忆胡适之》一文,惹得很多张迷胡迷一起闹腾,一致认定,张胡之间,有一段隐秘的感情。此文叙有一景,运以深沉笔调,染以绮迷的抒情。那是张爱玲出门送别来看望自己的胡适,两人站在台阶上说话,不远处是哈德逊河,“仿佛有一阵悲风,隔着十万八千里从时代的深处吹来,吹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适之先生。”张爱玲如是记之。
  中国20世纪的传奇才女张爱玲,与中国20世纪的文化领袖胡适,站在冬天异国他乡的河边,冷风吹袭,各怀心思,“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此情此景,仿若一个深蕴情愫的电影镜头。“她笔下这一幕是爱情电影里常见的镜头,有男女,有情绪,还有暗恋、苍凉、河流、岁月,如果再配点有情调的音乐,几乎是完美的经典镜头。”陶方宣在追述了张胡二人的家世结缘后,这样分析。
  写胡适的书,不可谓不多,口述史大家唐德刚有《胡适口述自传》,内含可做单行本的《胡适杂忆》,享誉全球华人的历史学家余英时有《重寻胡适历程》,民国历史研究者邵建有《瞧,这人――日记、书信、年谱中的胡适》,李傲、章清、朱文华等,都写过同名书籍《胡适评传》,但这样活泼充满人情味地写胡适,却不多见。
  写胡适思想历程的书,若没有怀研究的沉潜之心,读完一遍,估计已陷入枯寂;阅读写胡适生平的书,难免遇到作者絮絮叨叨写历史背景,写文化背景的大段文字,再精彩的人生,也经不起学究式文字的浸泡,以致无味。读胡适的日记吧,估计只有极少数的人,怀着丰盈的敬爱、馥郁的耐心、蓬勃的好奇心,才能将之读完。
  你若想有悦读的体验,同时又想保有一定的阅读格调――雅,但不是曲高难和的雅,哲思,但不是殚精竭智的哲思,生动,但不是老妪小儿皆欢喜的生动,那么,这本《胡适的圈子》,可能就不会让你失望。
  胡适,在中国近代文化史上,放哪里,都显得过于耀眼,既是众星捧月,倒不妨对那些洒在众星上的月光,来一番探勘。况且那月旁卫星,亦非寻常之人,徐志摩、蔡元培、辜鸿铭、陆小曼、宋美龄、邵洵美……如果说胡适仿若高木,那么,他实在是于树树秀拔的林子里,迎风振叶的。
  
  留下多少好故事
  
  胡适性情温润,善良随和,待人接物,总会让对方感觉舒服自然,在民国时代,“我的朋友胡适之”是文化圈许多人的口头禅,以如此大学者为友,额上增光;在当今,“我的朋友胡适之”,则如一个精神暗号,凝聚着对社会理性、自由民族的崇尚,以一代大师为精神契友,犹似头顶一片光明。
  胡适与当时另一位精神领袖鲁迅最大的不同,便是体现在与人的交往上。鲁迅性格中,有犀利刻薄之处,少有人能引之为知己,所以鲁迅坐拥孤独,惟见幽人独往来;胡适开朗率真,可亲可敬,故享呼朋唤友之乐,而不以为累赘。随便翻开民国时期那些有名人物的文集,都能见到写胡适的文章。连张爱玲这样孤冷绝傲,不屑与世人交往的女子,也有深情如《忆胡适之》这样的文章,可见一斑。胡适留下了很多好故事,不仅绣在他的生命里,也烙在别人的生命里,精彩而情致盎然。
  研究历史的人,遇着这样一个大人物,讲他的故事,难免放不开,因为粘联着一个大历史,惟恐显得轻浮。比如已婚的北大校长蒋梦麟,爱上了被军阀杀害的老友兼同事的遗孀,辛苦追求,终于成功,结婚时非要胡适做证婚人。胡适夫人江冬秀,惟恐胡适沾染这般浮情乱义之气,把胡适锁在家里,阻止他参加蒋梦麟的婚礼,结果胡适跳窗而出,还是去做了那对再婚人的证婚人。
  做学术研究的人,遇着胡适,也是左右拘束,惟恐对其不敬。比如中国现代第一篇白话小说《一日》的作者,为陈哲衡,和胡适在新文化运动中对白话文的提倡相辉映,陈哲衡入北大教书,是胡适一手安排的,甚至陈哲衡怀孕要调休,也是胡适为她安排的,此般情谊,难免不让人往男女情爱方面猜想。偏偏胡适给自己女儿取的名字又是陈哲衡的笔名的同音。
  
  个人的生命是时代的生命
  
  其实每一个人,都不缺好故事,缺的是,精于讲故事的人。陶方宣先生,大放手脚,大开境界,把胡适生命里零散的往事,雕刻成精致的故事,渲染着色,栩栩如生。胡适的故事,就穿过历史的烟云,被陶方宣先生的文字浸制,装在一篇篇不长的文章里,读来清脆生鲜。
  徐志摩与陆小曼的婚恋情事,为近代史增添不少婉润气质。梁启超为他们的证婚人,在婚礼上不客气地说,你们都是离过婚的人,重又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介绍人胡适却是满心欢喜,红线牵引成功,手足兄弟得幸福爱人,郎才女貌,皆大欢喜。
  这个故事,已属精彩,陶方宣先生却不肯作罢,秉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又考证出一个好故事,胡适与陆小曼也是互有好感,徐陆结合,是谓“肥水不留外人田”。捻拨当年陆小曼写给胡适的信,即可见那暧昧情意,称呼,我最亲亲的朋友,落款,你永远的玫瑰。
  大师的情路,往往比他的著作更诱人,有时往往比他的学术著作更广为人知。台湾作家蔡登山,就曾勤勤恳恳考察过民国著名人物的风流爱情史,比如鲁迅爱过的女人们,比如徐志摩纠结艳娆的情事,也不忘出个《何处寻你――胡适的恋人及友人》。八卦到底,也是一种值得敬佩的精神。
  更重要的是,八卦也是有境界的,“俯拾即是,不取诸邻”是一境界,追求真;“碧桃满树,流萤比邻”是一境界,追求趣;“金樽满酒,笙箫花下”是一境界,追求雅。蔡登山追求的就是碧桃繁华,流萤绚丽的趣意。而陶方宣先生,恰是那“几回花下坐吹箫,记取歌时月清明”的雅意。
  每一个人,都带着一个时代的背景,大人物与时代的关系,则更为密切。民国的身影已逝,胡适和那一代人,都已走入历史,渐行渐远,而我们却需要去追寻那些传统,看清我们自己所处时代的来路。以人带史,叙事结网,陶方宣先生说,我希望这张世情之网所打捞的,是对时代的思考和对历史的探寻。因为,每一个人生,都是时代的一部分。
  (摘编自《东莞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