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演过《宋家皇朝》,演过《荆轲刺秦王》,甚至还演过《漂亮妈妈》,可惜他在《宋家皇朝》里只是张曼玉身边未露脸的士兵;在《荆轲》里是披头散发跪在李雪健对面哭诉“数十年后无赵人”的使节;在《漂亮妈妈》里跟巩俐骂街只有后脑勺出境的大老爷们儿。但他如今是东京电影节影帝,此前只有三位中国男演员夺得过影帝殊荣,分别是张艺谋、牛振华和朱旭,都是前辈。而自从1996年出演《脸谱》的朱旭先生之后,15年来再无中国男演员染指过该奖。另外,这也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次男女演员在国外9大A级电影节上同时赢取影帝影后的奖杯,对东京电影节来说也是第一次。
完全适应在北京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我刚来北京那会儿还是上大学,1993年念中央戏剧学院。我们班一起的同学有辛柏青、朱媛媛、李乃文,现在大家还经常联系。”当谈起在北京的生活感受时,王千源很自然和轻松地笑了起来。“我对北京的感情很深,上学经常去美术馆、宽街一带,北京人艺、儿艺也在那儿,附近的氛围很好。其次就是电影学院,老是骑自行车、坐公交车去,看汇报演出。我感觉我在和这座城市一起长大、一起变化。而且这座城市也很威猛,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现代化的国际都市。”
如果有更多的人能记得,10年前在《空镜子》里一个叫陈果仁的客串角色,那么或许后来冯小刚连续在两部《非诚勿扰》里,分别起用冯远征和廖凡扮演的“建国”,也就没那么稀罕了。当时王千源反复对着陶红娇嗔:“我最恨的一点,我最最恨的一点,就是女人比我还厉害。”那个把“伪娘”气质拿捏的巧劲儿,足以令冯远征的那句“哥,皮肤真好,白。”黯然失色。能把一句精短的台词反复演出味道来,这可能就是他们中戏人在表演上最考究的地方。而坐落在北兵马司的中央戏剧学院,正是王千源那时日日出入的母校,从那里到不远的美术馆,则成为他经常往返的重要生活轨迹。
王千源的脸很长,国内男演员里能跟上他这种长度的,唯有校友于震。两人很像,甚至曾听人说,如果你不幸记住了王千源,那么很可能你永远也想不起于震长什么样了。当然也有人说他长得酷似香港演员张耀扬。“对,上学那会儿是有人总这么说,李乃文当时就说我和他特像。”而10年后的今天,王千源早已不用为相貌的问题而介怀,而这张欠缺识别度的脸,恰恰为自己赢得了不少观众缘。“哦,就是他呀,他不就是演那个谁的吗?好像别人对我总停留在这个阶段。”现在,一个东京电影节影帝桂冠在手的他,应该不会还指望外界对他还只是“对上号儿”。
此前的东京电影节上,王千源和 《钢的琴》剧组相拥后,激动地站在涩谷Bunkamura颁奖台上,闭起双眼,捂住胸口,尽情享受这一瞬间。“人家范冰冰已经是名演员了,很正常,以前多数前辈也都是有了实力和功底在那儿,拿奖是水到渠成的事。像我这样直接跨上那个高度,拿这种级别奖项的,估计少。这时候就拿了这个奖,谁知道以后还能拿什么……”他拿自己开起玩笑,即便拿下东京影帝的称号已经过去数月,那种心情也早已淡然。但如何借助此次势头,将自己的事业带入新的层面,对于年近不惑的王千源而言,则非常现实。
演配角没什么,但最怕重复
如果你是一个对影视作品并不太走心的观众,看谁演戏都不爱记人名,那么你会很容易记住王千源的角色,而不是他本人。这对演员自己来说多少有点吃亏,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有点儿像网购的时候,店家都包邮了,您拿到东西后还不主动给人个好评。就像此次采访的摄影师老郭,到了现场后立刻笑着说,“嗨,原来是你啊。”然后他演过什么,叫什么,光张嘴就是喊不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对人家说,“我当初就很看好你哦。”
“自从拿奖后,谁见了我都这么说,我刚发现原来我在群众中的位置还是蛮高的嘛,可是当初你们都跑哪儿去了啊?”王千源笑着说。对于一位曾经演过石头和风的演员,能令大多数人记住老翟,记住纪晓东,记住萧剑南,想起他时脑子里全是这些角色形象,这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
“好多演员都梦想着演完一个角色还能变,你比如说他能演仨角色,我能演五个。但其实我们很被动,受到很多条件限制,很多东西你觉得很好,但放不出来。而且你演得再像,都有个度在那儿。所以这么多年演电视剧,遇到很多导演,都没有特大的胆量。比如我演完《浪漫的事》以后,人家都觉得你是乖巧内向型的,所以《三七撞上二十一》里翟耀东这样的小人物角色才会来找你,后来找我的也都一水儿的小人物。其实我演过很多角色,反差都很大,和辛柏青的《致命邂逅》,与海清的《和你相约》,跟柳云龙的《零距离》,包括去年《地道战》里我演高传宝,但无论对市场还是导演来讲,延续我以往的小人物配角,可能是最稳妥、风险最小的选择吧。但现在《钢的琴》让我跳出来了,我感觉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文艺片与市场的博弈
显然,《钢的琴》过低的姿态和成本,以及该片深刻甚至有些残酷的写实题材,很容易被媒体先入为主地大肆渲染。就连王千源本人一回国,也都要不厌其烦地解释无片酬、顶替夏雨、银行不给贷款、为何推掉姜伟《借枪》等问题。在强势的行业形势面前,这个新科影帝甚至快被塑造成可怜兮兮的杨白劳了。
“现在喊我什么的都有,打酱油的影帝、最穷的影帝、失落的影帝,越传越离谱,回头你也可以写一个被开除的影帝,这都是媒体说的。可能看我在《钢的琴》没拿片酬,他是善意地写我,但我从没说过这些话。其实我是最幸福的一个影帝,我现在觉得精神财富上我是最富有的。左右看同学看朋友,上下看那些大腕,有几个能拿东京影帝的?所以我没那么苦大仇深。”
同样被拿来开涮的还有影片《钢的琴》,之前经历的改名风波已经足以令人心寒,网上《钢琴总动员》《变形金刚琴》《郭德钢的琴》和《钢琴大业》等片名恶搞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而几经变更的首映日期更是费尽周折。当被问及作为该片男一号,对偌大的市场容不下这样的小众文艺片怎么看时,王千源说出了又是那句经典的“很正常”。
“很正常,这都是电影市场化进程中的一个阶段,20年前电影院全是文艺片的天下,商业片也打不进来,现在只不过变换了个位置,都很正常。需要的就是我们导演、演员还有你们媒体,正确地引导观众。
以前我们还光看武打片呢,现在最起码喜剧、爱情、战争片都能看到。就好比你下班了想吃鱼头泡饼,我就给你弄个土豆丝,我告诉你土豆丝好,素的、健康、对肠胃好,那你这不是拱火呢吗?同样,我也喜欢看《功夫熊猫》《加勒比海盗》,人家观众可能就想看这种能让我放松的,你说我天天上班,什么道理我在生活中遇不到?人家不比你明白?那我回家拉着女朋友去电影院你还让我哭一通?第二天我自杀得了。”现在就算谈到这么严酷的生存环境问题,王千源也能如此淡然处之,看得出演了十几年配角的他没少拿这些话宽慰自己。
从王千源对笔者多次提到的话中,可以看出这位饱受戏路雷同之苦的演员,是多么渴望更具差异性和层次感角色的挑战,好让自己过于重复的小人物戏路丰富起来,真正植根于观众的记忆里。那将远比一个东京影帝的名衔,要珍贵得多。
(编辑 麻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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