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文献【敦煌文献流散与回归的艰辛历程】

  [摘要]敦煌文献的发现,既是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骄傲,同时也带给中华民族被历劫无奈的悲哀。针对敦煌文献的发现及流失原因进行论述,重点揭示敦煌文献在海外各国的分布以及敦煌文献的再生性回归情况,记录敦煌文献的发现、流失与回归的艰辛历程。
  [关键词]敦煌文献 流失分布 出版回 归数字化
  (分类号]G254
  
  1敦煌文献的发现与流散
  
  1.1 敦煌文献的发现
  敦煌藏经洞是由一个不懂学术的道士王圆篆偶然发现的。他云游到莫高窟后选择住在这里,打算把莫高窟的废置佛殿改造成道教的灵宫。光绪二十六年(1900),王道士在清理16窟甬道过程中,偶然发现了藏经洞,即第17窟。王道士凿开洞窟,发现里面收藏了很多包裹,包裹里是各种经卷。如此,一座丰富的古代文化宝库呈现在人们的面前,总共约有5万余件。藏经洞里的文书主要包括5―11世纪多种文字的古写本、少量印本,涉及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既有佛经、道经、儒书、地志、小说、通俗词典等专书,也有诗词、短文、唐代俗讲、信札、帐簿、医卜、历书等;语种包括汉、藏、印度、小亚细亚(去庐、康居、古和阗、回纥、龟兹)等诸种文字。敦煌文献是研究中古中国、中亚、东亚等相关的历史学、考古学、宗教学、人类学、语言学、文学史、艺术史等的珍贵材料。敦煌文献就这样落入了没有多少文化、完全不懂得考古的王道士手中,这就注定了敦煌文献的悲惨命运。
  
  1.2 敦煌文献的内散
  敦煌文献从被发现就开始不断流失,王道士是其中必然被谴责的主要人物之一。从1900年王道士发现藏经洞到1907年斯坦因来到藏经洞,7年中已经有一些经卷通过王道士散落到地方官绅手中。王道士面对如此多的古代经书和画卷不知价值几何,他拿出经卷交给肃州道台报送甘肃藩台廷栋,廷栋收下文献却没有给予重视。他又挑选了一些赠给敦煌县长汪宗翰,汪转赠当时的甘肃学台叶昌炽。此后,王道士便不断随意取出一些精美佛经和漂亮绢画送呈县衙或赠送友人。这些经卷后来辗转流入张广建、许承尧、杨炳荣、周炳南、端方、苏子培、陆季良等许多地方官绅和文人手中。此外,还遭遇一次严重的监守自盗:1910年清政府命令将残存遗书全部运往北京京师图书馆保存,执行官甘肃布政使何彦升之子借职务之便,伙同其岳父李盛铎及同乡刘廷琛、方尔谦等人,各盗取残卷中佳品数百卷,将剩余送交学部(为掩盖盗行,将一些长卷撕成几段凑足原数),到达北京时只剩得8600个残卷。
  
  1.3 敦煌文献被外掠
  敦煌文献的发现与散出,使中国西域地区成为各国探险家涉足的重点。1905年俄国人奥勃鲁切夫赶到敦煌,用6包日用品换取写本2大包。1907年3月,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第二次探险来到莫高窟,骗走古写本类24箱(1万余卷),绘画古美术品5箱。1908年2月,法人伯希和来到敦煌,将其中的波罗密文,回鹘文之全部,藏文之大部,佛典以外的汉文文书之全部,总计5 000余件,运往法国。1911年至1914年,日本大谷探险队人从王道士处骗购文书总计376卷。1914年斯坦因又来敦煌再度骗购写经570卷。同年,沙俄奥登堡来敦煌发掘收购写本12000余卷,绢画100余幅,剥去壁画10余幅。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来莫高窟剥取壁画26幅。1935年抗战爆发前,日本人又从盗劫遗书者李盛铎处购得400余卷精品。最终导致敦煌文献大量流失国外,累计俄罗斯12000件、英国13300件、法国5700件、日本1000件以及其他各国公私藏家若干。他们采取的是低价欺骗贿买、以物品换文物、剥离窃取壁画、偷裹囊中塑像等非法手段,将藏经洞的5万余件古文书、绢画刺绣、泥塑木刻等运往国外。
  
  1.4 敦煌文献流散的原因
  敦煌文献大量流失决非偶然事件,是当时历史的必然。首先,19世纪中叶清王朝的统治已迅速衰落,清廷已腐朽不堪,内忧外患接踵而至,朝廷对地方政权的控制力十分薄弱,对于本来就鞭长莫及的西北地区更是无力管辖。其次,帝国主义列强出于经济、政治、军事及学术研究等多种需要,打着各色旗号加紧进行“中亚探查”。多种身份的探险队、考察团进入西北地区勘察或挖掘地下遗存。第三,敦煌作为西域重镇,曾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中心,亦是一块蕴藏丰富又亟待开发的宝地,必然吸引国外“探宝者”来此。第四,藏经洞因为洞窟年久失修,缺乏保护,加之风沙侵袭,第17窟门上的土坯墙迟早会坍塌,被王道士发现,带有一定的偶然和必然性。第五,就当时的实际情况,王道士与斯坦因等人之间并不存在买卖关系,他们双方定约是“捐款”用于修缮之需。所以,斯坦因、伯希和等人在敦煌的作为,是地地道道的强盗劫掠性质毋庸置疑。第六,王道士等人的愚昧,斯坦因雇佣的师爷蒋孝琬的为虎作伥,中国官绅给斯坦因把一箱箱文物运走提供的帮助以及负责运送劫余写本的某些中国官员的趁火打劫行为等,都表明当事人的愚昧无知与麻木不仁。上述负面效应都构成了敦煌文献流失的社会原因。
  
  2 敦煌文献在世界各国的分布
  
  敦煌文献的国内外流失虽曾失去控制,但其去向与收藏却大多有迹可寻,只是难究其详。100余年过去了,随着国际敦煌学研究的不断发展以及学者们的不懈追踪,它的现状和归宿大部分已经水落石出。根据有关专家统计数据表明:现存的敦煌文献总数大约在58100件以上。它们分别被流散收藏在国内外各机构及个人手中。目前,敦煌文献在世界各国、地区的分布情况见表1。
  
  表1系根据1962年商务印书馆编《敦煌文献总目索引》和其他有关资料编辑而成,仅仅是敦煌流失海外文献的粗略统计。此外,在美国还有芝加哥自然史博物馆藏写本1件、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汉文写本2件、哥伦比亚大学东亚图书馆藏汉文写本1件、哈佛大学艺术博物馆藏绘画1件、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汉文写本3件。在日本一些公私博物馆里,如九州大学文学部有5件,在白鹤美术馆、宁乐美术馆、静嘉堂文库、四天王寺、奈良法隆寺等都有少量敦煌写本和绘画。在德国印度艺术博物馆、慕尼黑人种学博物馆、不来梅海外博物馆也有少量收藏。土耳其和匈牙利科学院图书馆也有斯坦因零星收集品。
  我们总想确切统计出敦煌写本的数量与流散各国的具体情况,但看来难以做到,谁也不可能无遗漏地遍寻世界上的所有藏家,许多不确定性让研究者力不从心。同时,随着地区和国家格局的变化,存藏地及收藏者也都在不断变化,甚至有些已被毁坏无存。总之,敦煌文献在英国的藏卷最多最长,在法国的藏卷最精最广,在俄国的藏卷最杂最碎,在日本的藏卷最隐最秘,中国国内的藏卷最散最乱,其他国家收藏星罗棋布。
  
  3 敦煌文献的再生性回归
  
  中国曾派出几十位敦煌专家前往国外,希望索回敦煌文物,然而大都无功而返。1997年10月9日,日本友人青山庆示遵照其父青山杉雨的遗嘱,将家藏的 8件敦煌遗书送回敦煌,开创了流失海外敦煌文物回归故里的先河后,再没有国家或是个人交还敦煌遗书。我们只能采取再生性回归方式,如,摄影、复制、出版、数字化等多种回归途径。
  
  3.1 《英藏敦煌文献》出版回归
  1987年8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与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就合作整理出版《英藏敦煌文献》达成协议,该书由英国国家图书馆、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四单位合编,中方负责出版。几经周折,《英藏敦煌文献》于1990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收入文献包括英国国家图书馆、印度事务部、英国国家博物馆所藏敦煌汉文文献。全书有8 000幅照片,总分15卷,1995年印完。此书的出版标志着流失英伦的敦煌瑰宝终于回归故土。此书获得了1995年第二届国家图书奖。
  
  3.2 《俄藏敦煌文献》出版回归
  上海古籍出版社从1989年开始在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俄罗斯科学出版社东方文学部的配合下,于1992年12月出版了《俄藏敦煌文献》的第1册。他们共向俄罗斯派出工作小组10批、29人次,工作26个月,至2002年终于完成了全部的编辑工作,出版总数达到17册,共收18000余号,附录包括《叙录》、《年表》、《分类目录》和《索引》等。其文献数量大,内涵极其丰富,是考订文献和研究当时社会的重要材料。
  
  3.3 《俄藏敦煌艺术品》出版回归
  上海古籍出版社从1998年开始至2003年与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合作出版了《俄藏敦煌艺术品》6巨册。内容包括:①敦煌文物350件,现藏于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②俄国考察队在敦煌拍摄的1 000幅历史照片;③全景和分段的洞窟平面图和示意图;④350幅临摹图和摹写的壁画题记;⑤200多个洞窟的考古笔记和旅行日记资料;⑥附录收录诸家洞窟编号对照表。这些文献与俄藏敦煌文献同宗同源,不可分割,相互参证。
  
  3.4 《法藏敦煌西域文献》出版回归
  1994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和法国国家图书馆合作编纂《法藏敦煌西域文献》。经过中国内地、香港、台湾学者和出版人的努力,得到法国国家图书馆的支持。由李伟国、府宪展担任中方执行编辑,郭恩(MoniqueCohen)、蒙曦(Nathalie Monnet)担任法方执行编辑。上海古籍出版社编纂出版,1995年首册出版,2005年全部完成,共出版34巨册。此书收集了法藏的全部汉文和非汉文敦煌西域文献,是继2002年完成《俄藏敦煌文献》17册之后的又一重大成果。
  
  3.5 《法藏敦煌西夏文文献》出版回归
  2007年5月,西北第二民族学院与上海古籍出版社再次联手推出了4巨册的《法藏敦煌西夏文文献》。此文献是伯希和于1908年掠走的最主要的西夏文藏品,共著录了246件文献,其作用是其他馆藏无法替代的。此书既有各种写本、印本的佛经、发愿文,又有版画作品、社会文书。这些资料承载着元代内地和沿海文化交流的重要信息,记录了元代初期政权对西夏遗民的民族宗教政策,也印证了中国发明活字印刷术并广泛应用的历史,更重要的是把莫高窟北区的西夏文文献收集达到完整无缺,全部“回归”祖国。
  
  3.6 《法藏敦煌藏文文献》出版回归
  20世纪80年代以来,整理出版工作主要集中于汉文文献,对藏文和西域文献特别是民族古文字文献还关注不够,尤其是敦煌古藏文文献仍然不易为国人所见。鉴于此,上海古籍出版社联合西北民族大学与法国国家图书馆合作出版了《法藏敦煌藏文文献》,2006年9月13日在甘肃兰州首发2册,总量约为15册,至2009年11月已出至第9册。这些流失国外100余年的藏文文献得以出版,标志着敦煌藏经洞藏文文献首次以再生形式回归,引起了国际藏学与敦煌学界的高度关注和好评。
  
  3.7 敦煌文献的数字化虚拟回归
  敦煌文献的数字化回归已硕果累累:①IDP(Inter-net Directory Provider)国际敦煌写卷数字化。IDP是由大英图书馆、法国国家图书馆、俄罗斯圣彼得堡东方研究院、柏林国家图书馆、新德里国立博物馆以及中国国家图书馆一致通过的国际合作项目。其网站分英文、中文、日文、德文、俄文5个界面运行。②《敦煌遗书数据库》管理系统。该数据库是由敦煌研究院文献所和兰州大学图书馆联合开发完成的,只是所编总目的索引,并非全文数据库。③DDIS(Dunhuang Doeu―ment Information System)敦煌学资源信息数据库。由敦煌研究院资料中心和深圳大学图书馆合作完成。2002年完成了《敦煌学文献检索系统》,提供了对主题、分类、题名、著录、洞窟号、遗书号等多种规范文档的管理与检索。④地域性“敦煌学数字图书馆”。由兰州大学图书馆承担。该项目包括敦煌石窟艺术库、遗书库、研究文献库、人物机构库等文字、图像、音频、视频等多媒体信息,具有强烈的地域色彩。此外,还有台湾成功大学敦煌文献(书目)检索系统、甘肃藏敦煌藏文文献数据库、俄藏敦煌文献收载数据库、方广铝《敦煌遗书机读目录》数据库等。
  
  4 结 语
  
  时至今日,这些使人魂牵梦绕的海外敦煌文献,经过数代敦煌学者的努力,几乎全部得以以出版再生形式回归故里,与国内藏品合壁为一,化身千百回馈学界。在我们享受敦煌文献给中华民族带来骄傲的同时,不能忘记给国人留下的悲伤与遗憾。虽然敦煌文献已经纸质再生和数字化,再不需要学者们前往国外付出巨大艰辛求得,但是回归的毕竟是敦煌文献的替身,毕竟是网上的虚拟,中国原产的珍宝还是游子。陈寅恪教授的痛语“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至今仍敲击中国学人的心头。流失海外的文化游子何时回到母亲的怀抱?我们世世代代期望着!
  
  [作者简介]潘德利,女,1952年生,研究馆员,发表论文90余篇。王文风,女,1967年生,副研究馆员,馆长,发表论文1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