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路难走,街头暴力难再现;不管采取什么政策、手段,只有统一才是终极目的。 一夜之间回到14年前? 11月5日,狂热的民进党支持者,在台北街头演绎了十多年来最血腥、最暴力、最丑陋的一幕。在一些极端分子的鼓动下,示威者将大陆海协会会长陈云林宴请台湾名流的晶华酒店围得水泄不通。当晚,受邀赴宴的台湾名流已到的无法离开,未到的进不了饭店,结果一顿晚宴拖了6个小时,直到凌晨2点才散去。6日,更多的示威群众把陈云林下塌的圆山饭店团团围住,投掷水瓶、石块、自制汽油燃烧弹和人体排泄物,并与前来维持秩序的警察冲突,造成149名警察受伤。联系此前海协会副会长张铭清在台南孔庙被袭事件,有舆论认为,民进党又回到14年前,重拾“暴力路线”。蓝营干脆把民进党称作“暴力党部”,称党主席蔡英文为“暴力小英”。
众所周知,1994年以前的民进党,其中坚力量是一群擅长街头运动的草莽。他们就像四处流浪的台湾土狗一样凶狠好斗,攻击力、爆发力极强,又有超人的耐受能力、服从意识和团体精神,愿意用鲜血甚至生命换取党的生存。民进党从这些草莽人物不计个人得失的暴力抗争中汲取能量,逐步发展壮大起来。因此有媒体和评论家认为,民进党具有严重的“暴力崇拜症”,总念念不忘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当前民进党在“立法院”仅27席,进不足以主导政策,发扬理念,退不足以保护分肥,延续党祚,因此重回街头运动,用暴力抗争冲破执政党的强大牢笼,将是该党的必然选择。但笔者认为,仅根据近来几次暴力事件,就认为民进党将重回暴力路线,恐怕还有点早。
时换世移暴力难行通
如今台湾的政治环境已有巨大变化,街头暴力不再是好的选择。民进党创党前后,台湾处于戒严时期,国民党一党独裁,党外势力体制内参政之路被封杀。那时民进党街头流血抗争,是反对国民党的威权体制,容易得到台湾基层民众道义上的支持与同情。比如1979的“美丽岛事件”和1988年的“5.20事件”发生后,执政党承受着来自岛内外的巨大压力。但自2000年政党轮替民进党上台开始,台湾正式步入民主时代。之后2008年国民党翻身上台,与当年陈水扁上台一样,凭借的都是一张张选票和选票背后的民意,而不是暴力、拳头。民主时代最基本的特征就是,执政合法性和一切政治权力的源泉是数人头,而不是砍人头或比拳头。如果说威权时代流血抗争是一种光荣,那么民主时代比拳头、搞流血就是一种耻辱。反威权有理,反民主则理亏。如果民进党此时还想通过暴力抗争,重新在台湾政坛崛起,无异于缘木求鱼,成为现代版的刻舟求剑笑柄。“11.5”晶华酒店围堵事件和“11.6”流血事件后,岛内大多数民众不认同民进党的表现,蔡英文形象遭到重创,已经为民进党敲响了警钟。
民进党脱胎换骨再搞暴力不易
现在的民进党也不再是初创时期的民进党。初创时期的民进党草根性十足,带有典型的“两低一高”特征(社会和经济地位低、学历低、年龄高),颇有一点“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因此敢冲敢杀,不计后果。当时的社会氛围也认可这种打杀文化,如果哪个民进党党员因为反政府而被捕入狱,那就多了一份政治资历,不但日后参政有了本钱,而且可以惠及妻儿。如陈水扁被捕入狱后,其妻吴淑珍代夫出征参选“立委”,一炮走红;郑南榕自焚后,其妻在党内地位无与比拟。自1990年“野百合学运”后,大批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人如罗文嘉、马永成、林德训等投入民进党。这些新鲜血液改造了民进党的体质和思维方式。比如,1994年陈水扁竞选台北市长时的文宣操作和竞选主轴就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此前民进党选举造势场合均以悲情、控诉和抗争为主调,气氛压抑、肃杀,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兮一去不复还”的悲壮。这次陈水扁及其竞选团队转而以“爱与希望”为主调,把台北市长选举办成一个时代嘉年华式的狂欢,令人耳目一新。2000年,陈水扁及其团队又以“有梦最美,希望相随”为竞选口号,彻底摒弃传统民进党的暴力、流血文化,首次取得中央执政权。事实已经证明,这种政治斗争方式更容易达成目标。加上民进党执政八年,党工的整体教育经历和社会地位大为提高,领导、幕僚和党工已脱下草鞋斗笠,换上西装革履,已习惯于把党务当作一份按时上下班拿工资的职业,而不是一种可为之生、为之死的事业。如果现在谁再提出用街头暴力方式攫取权力,肯定会被骂脑子进水。
暴力只是民进党少数人的思路
大家长蔡英文不赞成走暴力路线。新任民进党主席蔡英文家境优渥,台湾大学毕业后,又挣得美国康乃尔大学法学硕士、英国伦敦政经学院法学博士。毕业回台后就手执教鞭,成为大学教授。无论从身家背景还是学养经历,她都属于令人称羡的上流阶级,行事理性,冷静自信,因此岛内媒体分析,比起民进党那些野性十足的“台湾土狗”,蔡英文就像高贵的“贵宾狗”,不太可能走暴力路线。党内其他各派系目前争权夺利,内斗大于外争,很难形成统一意见,暴力路线论注定只能成为党内少数人的思路。
事实上,如果仔细分析,这次圆山暴力事件更像是一次擦枪走火,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失控后的脱序演出:事前,蔡英文投书媒体,称“我们要用和平、理性、坚定、非暴力的方法捍卫现在拥有的一切……民进党员不管任何时候、状况,一概不准用暴力”,“民主是民进党惟一的武器,和平是民进党惟一的方法,这是我惟一的恳求,也是我惟一的命令”,试图为抗争设限、定调。但她毕竟是只“贵宾狗”,缺乏组织大型活动的经验,对党内民众心中的郁积和不满认识不够,对支持者因失去执政权、经济不景气、党内偶像身陷囹圄、大陆强势统战等造成的心理失衡和造反冲动估计不足,在设立纠察、维持秩序、主导节奏方面准备不充分,最终导致抗议活动升级为暴力流血事件。因此在事后,她不得不主动探望受伤者,开中常会,向支持者道歉,强调要回议会路线,希望把民进党拉回正常轨道上。
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前述民进党不会走上暴力抗争路线的观点,并不能推导出两岸执政党可以大干快上、推动统一的结论。事实上,两岸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首先,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如果双方都认定要“搁置争议、建立互信”,那恰恰证明了当前争议是无解的,双方是缺乏互信的。随着两岸关系朝纵深发展,势必要碰到若干政治敏感话题。仅仅因为称谓的问题,就差点让陈云林和马英九几乎“相见不如不见”,最后以短短7分钟的象征性仪式草草结束。以后遇到诸如国旗、国歌、国号,或者要求对等、尊严、主权独立和活路外交时,双方谈还是不谈?如何谈?
其次,民进党不走暴力路线,并不表示不走“和平非暴力”的街头抗争路线。血可以不流,人可以不打,但静坐在那里,或者如嘉年华盛会般的狂欢,仍然能给执政者带来压力。特别是那些主张街头抗争的路线背后,仍有近三成甚至超过三成的民意支持时,不管谁在制定两岸政策之前,恐怕都要先掂量掂量。
第三,两会台北会谈的成果,即所谓的“四项协议”,其实都是对台湾有利的经济协议。当一方处处听命美国、照搬照套美国对台政策的“不统不独不武”、继续购买进攻性武器,并时时想从大陆获取经济利益,却又处处与大陆保持似近却远的距离甚至渐行渐远时,这种“交易”恐怕很难长期持续下去。
第四,大陆代表团提着重礼上门,受到冷脸推打,还赔着笑脸,态度可谓诚恳之极。大陆保持克制、忍辱含诟以换取和平的决心足以取信于台湾民众,但在只讲和平、不讲战争威胁的情况下,“台独”的发展恐将更肆无忌惮。如果按照台方提议撤除对台导弹,这将完全消解“台独”的外在威慑。可能人们最不愿看到却又顺理成章的结果是,你越退,他越进,你越给,他要价越高,总有一天,“台独”已尾大不掉。基于料敌从宽、有备无患的原则,也许两岸制定政策者都应该充分考虑这种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