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份的这两件事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方向,就是中国正在决定性地迈向世界的中心。 9月份有两件事值得我们注意:一件事是9月11日恐怖分子袭击美国,美国经济权力的象征―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和政治军事权力的象征―华盛顿五角大楼遭到攻击,造成巨大伤亡,美国上下一片哀痛;第二件事是9月17日世贸组织中国工作组第18次会议顺利通过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法律文件,会议决定将这些文件提交世贸组织总理事会,至此,世贸组织中国工作组完成了历时15年的历史使命,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全部结束,中国上下一片欢腾。
仅仅孤立地看,这两件事也都是十分重要的,它们的重要性不只是对其本国而言,而且,也是就他们对全球政治经济的影响来说的。但是,如果我们“用联系的观点”看,我们将会发现,这两件事对于中国昭示着“另一种意义”。这另一种意义,如果放在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背景下,就显得耀眼夺目。
“新的世界观”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重要意义无庸赘言。为了这个目标,中国化了大力气,朱 基总理用“黑发人谈成白发人”形容其过程的漫长和艰辛。可以不夸张地说,这15年,是中国浴火再生的过程,如果一个大国曾经有过脱胎换骨的话,那么,这15年的中国,就是一个例证。回想一下15年前,也就是1986年,中国是什么样子:当时,中国正处于改革计划经济的激情梦境里,那是一个虽然质朴和贫困、但有梦想的年代。那个梦境,就是“改革崇拜”。事实上,也正是改革,为申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前身是关贸总协定)提供了动力。第一任谈判代表沈觉人回忆说:“早期谈判最有感触的是,我们改革的不断深入与谈判的相辅相成。我记得从1987年开始,连续3年去日内瓦开会,每次都有新东西带给人家。而且,我们回来也认真学习国内新事物,然后再去给人家介绍,每次都有新发展。应该说,改革是推动谈判进展的非常重要的因素。”而“改革”的重要内涵,就涉及了对待世界的态度问题。用沈先生的话说,当时有3个方面的考虑:第一,1971年中国恢复了在联合国的合法地位,1980年又先后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取得合法的席位。这种情况下,世界3个主要的经济组织,只有《关贸总协定》我们还没有恢复;第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来改革开放,加快发展国民经济,也必然要求更加紧密同国际经济的联系和合作,也就是后来我们讲的同国际经济接轨;第三,更重要的就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们恢复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这样一个优良传统。
中国有进入世界贸易组织的想法,是从1978年开始近10年的思想解放运动的一个结果。思想解放了,人们对于“世界”有了新的态度,而“世界”又推动着人们由半心半意暧昧怯懦到热情拥抱。可以说,20年来的思想解放,其最终的意义,就在于给中国带来了一个“新的世界观”,有人把20年中国的思想历程描述为三次思想解放,我同意这个划分,但是,我认为,在中国与世界关系的背景下,三次思想解放实际上都归属于这个世界观的形成过程。
外交史上的转折点
我们再看恐怖分子对美国的袭击。就事件本身而论,它确是划时代的,对于美国的地缘政治,对于美国人的心理和安全观,对于战争的看法等等,都有巨大的影响。而对我们来说,中国对这个突发灾难的看法,则更有意义。
应当指出,在我们周围,有一些人对于美国遭到袭击表现出了不应该的情绪,互联网上的调查清楚地反映着这种情绪。尽管这种情绪令人难以接受,但是,对于某个事件持有自己的看法是一个人的正当权利。在对这种“活该”的叫嚷表示宽容的同时,也需要说,这种态度是偏狭的、恶毒的,是丢人的。与这种态度完全不同的是我国政府所持的立场。事件发生后,我国在第一时间向美国人民表示了同情和慰问,表达了反对恐怖主义和支持美国打击恐怖主义的坚定立场。接着,展开了积极的活跃的外交活动,参与反对恐怖主义的国际合作。中国政府的立场是正义的。这种正义的立场,为我国人民赢得了尊重。
恐怖分子对美国的攻击不能仅仅理解为是对美国的攻击。在死难者中,有62个国家的公民,其中包括中国公民。因此可以说是恐怖分子对一切爱好和平的人们的攻击。在此事件上,应超越意识形态偏见和利益的计较,坚决予以谴责。我们看到,我国政府向世界表达了这个态度。通过这个事件,中国的世界形象得到进一步提升,国际威望进一步加强,中国作为有影响的、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得到广泛认同。这成为我国外交史上的转折点,也是中国进一步融入国际主流社会的决定性步骤。
不断地解放思想
用联系的观点来看,9月份的这两件事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方向,就是中国正在决定性地迈向世界的中心。在完成中国入世文件后,中国首席谈判代表龙永图的话是对这个进程的表达,他说:“15年的谈判使我们学到了许多国际通行的规则和关于现代市场经济的知识,对于中国借鉴国外建立市场经济的经验和教训,加快中国市场经济建设的步伐起了很好的促进作用。”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迈克.穆尔在与中国达成入世协议后撰文,认为,中国入世是21世纪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他说:“这些新情况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它们共同构成了世贸组织以及国际经济、政治和安全的转折点,在本世纪及将来的世纪都将影响整个世界。在上周纽约和华盛顿发生恐怖事件以后,这样的合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穆尔先生描述了中国进入世界的意义和世界对中国的需要。
世界对中国来说曾经意味着耻辱的经历。近代以来,中国沦落为世界的边缘国家,世界差不多就是割地赔款和道歉的同义语。世界是残酷的,是丛林一样的场所。我们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总是压迫被压迫者中被压迫者的世界观,我们的世界观中充满着推翻压迫者的口号。
因此,今年9月的这两件事,表明了世界于我们已呈现为完全不同的面貌。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是重要的成员,我们不是被压迫者。我们也不是反抗者。我们不再是战士。我们是规则的制订者和奉行者。世界于我们呈现为和平、同情心、奋斗、责任感。我们有敌人,但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有家园,但那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我们认为,这大概是我国一个世纪以来所取得的最伟大的成就。我们整个民族正在达成这样的共识:中国的国家形象应当是这样的:宽广的心胸,悲天悯人的情怀,对苦难的救助,目光远大,勇于承担责任,坚韧的品格,勤奋工作,遵守规则,顽强竞争,良性合作等等。这种共识只能在交往中形成,而不是被强加的。
由边缘向中心的迈进,意味着中华民族在思想上的跃进。这就要求我们不断地解放思想。而所谓的解放,总是自我向世界的开放。
历史从来不会站在教条主义者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