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禹:左边坐着省状元,右边坐着香港仔】 香港状元

  回归第二年,香港高校就通过委托招生的方式开始在内地招生;到了回归第十年,已有2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在为12所香港高校提供优质生源,激烈的高考状元争夺战在香港内地间打响,许多状元甚至拒绝清华、北大,远投香港。
  香港教育资源的相对优势和城市的世界跳板功能,无疑是最大的吸引力,即使一年近10万的学费和生活费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
  香港的大学正在让内地的大学紧张起来。
  
  
  两年前的6月7日,北京东直门中学高三学生范禹正无比紧张地迎接着自己不同寻常的高考。当年,香港中文大学、香港城市大学首次加入全国普通高校统一招生计划,他在父母的陪同下参加了推介会。父亲范玉栋心中最先掀起层层波澜,“我就看重一个:全英文教学环境!”
  虽然从分数上来看,过一类本科线就有希望,竞争不像如今激烈,上考场时范禹还是很紧张,因为“统一招生”意味着没有“双保险”――如果不被城大录取就失去读国内优秀大学的机会。一家人十分坚定,“考不上,明年再来。”最终,他以几分的微弱优势成为自费迈入香港城市大学校门的第一批内地学子。这一步,或许将改变他的一生。
  
  逼着你英文“Talk show”
  
  香港的大学学制为三年,中学则有七年,为使内地学生与香港学生同步,增设了一年预科班,也就是学生们习惯称的“零”年级,主要是过语言关。范禹学的是制造工程及工程管理学专业,但他自己不太满意。大二伊始,他根据爱好选修了一些课程,希望把基础打牢,大三时能参加交换生计划,到海外大学交流,再决定未来是继续留在城大深造,还是到海外深造。
  “第一次写report(报告)、做presentation(讲说)”、“完成team work(小组作业)”,这个话语间随时跳脱出一句句英文的19岁男孩,回想起初进城大的情景觉得充满憧憬,又有些害怕。“明显感受到中西方文化的冲撞,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除了极个别人文课程特许使用中文外,其他一律用英文,就连中英文双语的“官方文件”也会在文件末尾加一句“本文件由英文译出,内容中英版本若有差异,则以英文版本为准”。
  课堂上更多的是用英语就一个话题展开讨论和辩论,也就是香港学生常说的“presentation”(讲说),除了过语言关,也很考验演讲的能力。很多内地生初到港校时,都要经历这样一个尴尬期。范禹对第一次presentation记忆犹深,主题是“我的家乡”。由于没有准备充分,又是第一次上台,范禹连眼皮都不敢往上抬,红着脸以最快的速度说了一通长城、故宫、烤鸭、王府井等等。讲完后,老师给出的评价,“不好也不坏。”父亲笑着说起他当天晚上打来的电话,“直问我手搁哪好。” 范禹庆幸自己是在科工学院,因为据说商学院的学生做presentation时,每个人都必须西装革履。
  很快,范禹适应了这个过程。“左边坐着省状元,右边坐着香港同胞,后边可能是个美国学生,本来就挺有压力,再加上陌生的语言环境,如果不大胆说,一点也提高不了。”而更让他觉得“幸运”的是,回家和高中同学聚会时,都会为自己不用考“四六级”而高兴。
  
  没有班级概念
  
  香港的大学没有班级概念,更没有班主任,学生管理基本上以Hall(宿舍楼)为单位。范禹所在的城市大学,每个Hall都有一个学生管理委员会,每层楼还有一个Tutor(生活老师),由学长或是研究生担任,相当于辅导员的角色,但Tutor不管学生的学习,只是帮助他们在“大零”时更好地融入学校生活。说是“Hall”,就真得像酒店一样check in、check out,住一天算一天的钱。到了寒暑假,离校的就把行李全部找熟人“寄存”,范禹因为暑期有课,宿舍没有取消,他的宿舍就变成了库房。
  学校会根据学生选修的科目为每个学生安排不同的课程表。想知道明天上什么课、在哪间教室,通过电脑登录校园网一查就知道了。网上还提前公布了老师的讲义,学生们可以预习。“选一门课的同学就是一个班,可以同时和许多人是同班同学。”
  或许接二连三的team work才让范禹对“集体”有了最深体会。小组作业常常需要三五个人一组,共同完成一个包括主题甄选、原始设计、产品制作、实验成品、实验数据记录和分析(误差分析)、实验报告整合、计算机编程、成品实验等环节的庞杂项目(仅以科工学院为例),工作量匪夷所思,小组成员之间的分工、沟通与合作更是巨大难题。往往是诸如“设计一个高尔夫弹射器把一个重量不明的球打到8米范围内任意距离”之类的复杂主题,学生们会主动挑选自己擅长并感兴趣的项目,一般范禹负责公式计算和计算机编程。而在内地大学中,这种团队工作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这很锻炼人的沟通、合作、领导与协调的能力,而不是单纯啃书本的‘好学生’。”
  香港的大学给学生提供了相当自由的空间。有些学生索性不选早上第一节的课,每天睡到自然醒。内地生习惯夜里12点左右睡觉,然而“他们”往往正是活跃的时段。范禹的生物钟也发生了改变,有时是做课程project,有时是社团协会通宵开会,有时在实验室做实验,偶尔也会玩电脑游戏到天亮。“有时困得不行了,还看到室友精神抖擞地到学校机房通宵赶作业去了。”在这种环境里,能不能学得好,完全取决于学生个人。有的人收获颇丰,不断充实自己;而有的人整天陶醉于“精彩”的课外生活中。范禹说,独立性不强的人最好不要考虑到香港上大学,因为考试非常严格。
  
  “登喜路”和“圈子”
  
  以奖学金为例,城市大学给出的全额奖学金是4年44万港币,范禹羡慕不已地给我们算了笔账:自己自费读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大概8到10万,相比而言,来自海南、高考成绩897分的理科状元李洋就过得太“滋润”了,“每月能剩下好几千。”当然,拿奖学金也是要付出努力的,要是成绩达不到要求,第二年可能就被取消。
  
  香港的消费水平很高,学校食堂吃一顿最简单的一菜一饭都要20元以上,偶尔才到外面打牙祭。来香港两年,范禹没搭过一次计程车,因为乘地铁就像在北京打的。带100块钱出门,也就刚够路费。而香港的大学又不允许在读的内地学生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因此学生们还是会考虑经济的承受能力。大家慢慢找到门路,买日常用品会集中去一些偏僻点的超市,或者干脆到深圳买一大堆东西回来。范禹为省钱,每次都先乘飞机到深圳,再花几十块搭乘火车回学校。
  由于语言、经济条件和观念上存在巨大差别,再加上人数越来越多,内地学生在人际交往上却更愿意自组“圈子”,与香港本地学生、外国留学生相对疏离。“香港学生在吃的方面节省,但在穿着、生活用品上毫不吝惜。”校园里满眼望去,都是Gucci、Boss、Burberry等国际品牌,即使别的学生并无表现,自己或多或少也有被“歧视”的感觉。范禹曾省吃俭用,买了个价值三千多的“登喜路”书包,自觉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勤奋,也相对比较胆小谨慎”,这是香港高校老师对内地学生的普遍印象。范禹坦言,在学习上,香港学生的平均水平根本比不上内地学生,尤其那些高考状元们,几乎是整天泡在图书馆。“其实就是三个圈子,但如果想要这样的多元文化氛围,就应该多与国际学生和本地学生交流。”他这学期“不小心”选了一节课,上课时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内地学生,大家相处起来也很融洽,香港学生理性,外国学生活跃,都可以取长补短的。现在,范禹正积极学习粤语,“毕竟懂普通话、英语、粤语三种语言,在香港还是很吃香。”
  对于大多数内地学生而言,最具吸引力的还有“香港永久居留权”。香港特区政府规定,内地学生在香港完成4年大学学业后,继续在香港工作3年,即可获得香港永久居留权。“学金融,在香港去知名企业工作的概率会更高。”范禹有些“嫉妒”商学院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