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party【开一个特奥大party】

  如果说奥运会追求的,是“更快、更高、更强”;那么特奥会追求的,却是“参与、接纳、归属”。两者的精神,实际上是相通的。正如特奥会创始人尤尼丝?肯尼迪?施莱佛女士所言,特奥会所展现的,是作为个体的人的本质――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勇气、他们的品性、他们的爱。它和其他奥运会一样,是体育而超越体育,改变参与者的人生,升华全社会精神风貌,是一场提升人类精神力量的运动。
  
  画面上一位智障女孩在奔跑,她跑得那么认真,那么欢快。“她是我女儿!”一个智障孩子母亲以从未有过的骄傲说出来。到今年10月2日,第12届世界夏季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上海拉开大幕后,我们将会听到更多以这样骄傲的语气发出的赞叹:“他们和我们在一起!”
  
  自1968年第一届特奥会至今,特奥会已经走过四十年,来自世界各地的数十万智障人士参与过这一盛会,全球160多个国家和地区成立了特奥组织,全球特奥运动员超过120万,到2007年年底预期达到225万。在“人人是勇敢者,人人是胜利者”的特奥口号下,他们正在通过自身的努力,从边缘化的生活中走出来,去享受生活的乐趣和温暖。
  
  推己及人的慈善
  
  充满传奇色彩的美国肯尼迪家族走出了总统、司法部长、参议员等诸多重量级人物,可谓名人辈出。但在这些显赫一时的名人身后,罗斯玛丽?肯尼迪――已故总统约翰?肯尼迪的大妹妹,却是一位智障人士,终生都在一家专为“特殊孩子”而设的康复所里度过,直到2005年86岁时去世。正是她的际遇,在某种程度上直接促成了特奥的诞生。
  姐姐罗斯玛丽的际遇深深刺痛了妹妹尤尼斯?肯尼迪?施莱弗。尤尼斯是美国前驻法大使施莱弗的夫人,自1957年接管肯尼迪基金会之后,便致力于为智障人士谋求尊严和快乐的权利。1960年代初,尤尼斯在为智障人士举办的夏季露营活动中看到他们在体育和体能活动上的能力远远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由此产生了组织运动会的想法。1968年7月20日,首届国际特殊奥运会在芝加哥士兵广场举办,来自美国26个州和加拿大的1000多名运动员参加了田径、游泳、曲棍球的比赛。1968年12月,国际特奥会作为非盈利的慈善组织在美国成立。从此,“在凄凉苦痛的沼泽里,有光闪耀,有光进入”,这个为罗斯玛丽而设的后院运动营到今天已经逐渐发展成为全球范围的特殊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改变了全球成千上万智障人士的命运。
  很久以来,像罗斯玛丽这样的智障孩子几乎从不出家门。智障发育不全是无边界的,它跨越种族、民族、教育程度、社会及经济背景等各方面,可能降临到任何一个家庭中。每10个美国家庭中就有1个受到智障的直接影响。对于智障人士,美国智障协会有明确定义:智能水平(智商)低于70―75;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适应性技能方面存在明显缺陷;以上症状出现在18岁之前。智障的发病率很高,几乎为大脑麻痹症的10倍、全盲的25倍、全聋的50倍。
  全球有1.7亿多名智障人士,在人群中的比例达到3%,而在中国,1300万智障人士中,500万是儿童。他们的生活境况究竟如何?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特奥运动的创始人尤尼斯?肯尼迪?施莱佛女士认为:“任何一种智障和残疾都有其特殊性,这并不注定要成为一种障碍,重要的是,应该注重于一个人能够做什么,而不是注重他不能够做什么。”对于智障人来说,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他们自身的不健全,而是来自于其他人的偏见、冷漠和疏远。
  于是,就有了智障人体育,于是,就有了特奥会这个词。
  
  长得大的“儿童”
  
  曾经人们以为智障人士是“永远长不大的儿童”,以为智障人士的智力水平和行为能力不可能得到提高,现在,这些都已被证明是完全错误的观念。
  赵曾曾的成功则是活生生的事例。赵曾曾的老师对记者说,以前曾曾体质很差,几乎没有什么康复运动;她也不喜欢说话,觉得跟人交流会让人家瞧不起;加上家庭条件差,活得很辛苦。自从参加了特奥会运动之后,有更多的人关爱她,大家都发现赵曾曾变了,见到谁,她的脸上都是真诚的微笑,而且还学会了主动跟人打招呼。现在她的笑,又成了上海另一种城市符号。
  正如即将在中国上海拉开大幕的世界特奥会所诠释的一个主题――“你行,我也行”,这就是特奥运动的魅力。特奥选手的快乐,是体育世界里最崇高的快乐,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利心,没有一星半点的私欲,纯粹就是为了证实自身的价值,为了找寻自身的潜能。
  狂欢节式的特奥会和特奥所提供的常年融合式体育训练,经医学研究证实,不仅轻度智障人士完全可以通过特定的训练自立自强,融入社会;就连中度甚至重度智障人士也可以通过参与特奥,达到基本的生活自理,获得生存技能和信心,这反过来也减轻了社会的负担,让整个社会从中受益。
  让特奥来到中国,一直是国际特奥会的心愿。1983年,国际特奥会代表团首次访问了北京,和相关政府部门探讨在中国成立一个全国性特奥组织的可能性。在各方的努力下,1985年6月,中国弱智人体育协会(中国特奥会)宣告成立,并于同年7月成为国际特奥会的一员,并首次组队参加了第7届世界夏季特奥会。在这届特奥会上,中国选手共获得18金、20银、13铜,现在中国已参加了5届夏季特奥运动会和3届冬季特奥运动会,并于1987年、1991年和2002年先后在深圳、福州和西安举办过三届全国特奥运动会。目前我国已有近50万名特奥运动员,上海有特奥运动员4万多名。这些特奥选手通过参加比赛,已经逐渐获得了生活的自信,也懂得了爱。
  
  人人都是胜利者
  
  特奥会的比赛也像它的名字一样,特殊。
  比赛不按年龄而按能力分组,共有足、篮、排、乒、羽、田径、游泳、体操等25个比赛项目,其中还有特奥会独有的轮滑等比赛项目以及舞龙、舞狮等表演项目。只要是8岁以上、并有相关机构或医师证明智商在70分以下的智障人士,经过普查登记都可以参加。
  在篮球、足球、手球、接力赛、皮划艇等许多团体项目里,采取智障人和健全人共同组队的形式,称作“融合运动”。这既保证比赛具有一定的质量,也为运动员创造了更多同健全人交流的机会,增强自尊。独特的融合运动自上个世纪80年代形成以来,已成为整个特奥运动中的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至今,许多学校、公园、休闲俱乐部和一些体育组织已充分开展这一运动模式。
  
  因为选手的特殊性,特奥会是禁止拳击、击剑、射击、空手道等项目的。它会为不同能力层次的智障人士进行不同的活动设计。许多项目都设有“低能力项目”。能力低的选手如参加不了集体比赛,可参加个人技术比赛,如足球,选手可获得带球、射门、传球表演项目的奖牌;能力最低的、智商在20以下的重症运动员也有“量身定做”的机能运动表演项目:依靠助步器行走3米、举起1公斤重的沙袋、将球踢进相距仅2米的球门等;尽管这些内容在正常人看来,完全不属于体育竞技。
  人性化的细节还有很多。平衡木的高度可以调低到离地面只有10厘米;高低杠之间的间距可以按每个运动员的要求而改变;跳马比赛中没有“马”,一块平坦的垫子代替了高高的跳马器械,踏板直接连着垫子,选手们在踏板尽头用力一蹬,虽然只是个很简单的跳跃动作,但能迈过这道坎,对他来说就是人生轨迹中的一大进步。
  尽管每一个运动员都有机会赢得胜利,胜利却并不是特奥最看重的一个标尺。在每一场颁奖仪式上,除了按照传统授予前三名金、银、铜牌以外,所有完成比赛的运动员都会被颁发刻有名次的绶带。特奥比赛和正常人比赛不同,它主要是在展示一种精神,展示一种在克服身体障碍过程中常人所不及的境界,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社会效果和审美价值。
  
  赞助一个警察、一个志愿者
  
  一边是有着强壮体魄的警察志愿者,另一边是需要关爱的智障人士,强者与弱者一同起跑,并肩前进。特奥会与众不同的火炬跑,让人备感温馨。
  特奥执法人员火炬跑是特奥运动的传统项目,始于1981年。当时,美国堪萨斯州维驰塔市的警察局长里查德?拉蒙勇得知特奥会为宣传急于筹款,生发出火炬跑的构思:以执法人员的力量,参与到社区的特奥活动中。坚持三年后,拉蒙勇将执法人员火炬跑计划提交给了国际警察协会,他们很快采纳了火炬跑的建议,并作为一项全球性的特奥活动在全世界范围内影响民众,为特奥筹款。
  如今,火炬跑已成为一项独具创意的特奥活动。人们通过“赞助一个警察”,向特奥会和火炬跑表达自己的关注和支持。沿途,人们可以通过购买T恤衫或其他小商品表达对特奥的支持,也可以向参加火炬跑的跑步者进行捐赠。2005年长野冬季特奥会中,超过85000名执法人员加入到了护送特奥火炬的队伍中。特奥火炬经过35个国家和地区,在全球筹集到2.14千万美元。印有其LOGO的T恤衫在全球卖出400,000多件,其他相关延伸产品的热销也同样对这些长跑者的努力表达了支持和鼓励。
  在绽放着激情与欢乐的特奥,广大的特奥志愿者也是一道不可或缺的亮丽风景线。
  百万志愿者大军中,施瓦辛格可算是最资深的特奥志愿者。自1979年担任特奥全球火炬手以来,这位成功的健美运动员、国际著名影星、现任美国加州州长的足迹已经遍布全球。期间,他两次来到中国,助力中国特奥的发展。
  今年在上海举办的2007年世界特奥会,两位来自上海的国际级体育明星姚明和刘翔也积极献力。姚明担任了特奥全球大使暨上海特奥会大使,刘翔则担任了上海特奥会爱心大使。姚明不仅向全社会发表公开信,希望大家都来支持特奥,还把自传中文版的稿费捐献给上海世界特奥会。实际上,如果没有众多特奥志愿者贡献他们的时间、精力和承诺,特奥会将不可能建立,也不可能发展壮大。今天,全球特奥志愿者超过了50万。
  还有更多默默无闻的志愿者在特奥担任着教练员、裁判、医生、发号员、计时员、律师、会计等各种各样的角色,就像特奥运动员得到的一样,他们获得的是对运动的热爱,在心灵和行为上都真正成为业余体育爱好者。
  
  特奥带来什么?
  
  特奥远不止于运动、训练和比赛,它不啻于宣布每个人类个体都能够学习、成长,服务社会,从而改变了智障人士的生活,为他们打开了回归社会的大门。
  人们开始重新思考许多固有观念是否正确。在发达国家,“先天愚型”早已正式被“唐氏症”一词所取代,“傻子”一词先是被“弱智人”所代替,现在“智障”又取代了“弱智”的说法。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在“迎特奥”的系列活动中,人们毫不吝啬地将“大使”、“信使”、“领袖”这些赞美词赠予智障人士,上海的大街小巷也第一次出现了印有特奥运动员形象的大幅海报,社会对智障人的偏见正在一天天消融。
  在一半的智障人家庭,从生活起居到同社会接触,亲人都要付出极大的精力,有时往往还得不到一些人的理解。但是,越来越多的智障人士亲属的痛苦已经减轻甚至消除。如今,在美国、德国以及许多国家,越来越多的父母不再因生下智障儿而经历心灵炼狱般的折磨。2003年柏林特奥会环球信使彼得?鲍威尔说,当他有唐氏综合症的哥哥出生后,产房护士告诉他的母亲:“很不幸,你的孩子有问题。”但他母亲却当即回答:“这不是问题,也不是不幸,这是另一个机会。”初听这个故事很难相信它的真实性,但陪同几千名运动员一同来到赛场上的,是他们数以万计的亲友。你随时随地都能听见他们在说:孩子,我为你自豪。
  社会对智障人士的接纳程度也在不断扩大。据了解,在承办本届特奥会之前,大多数上海人并不清楚特奥是怎么一回事,更不了解智障人士的生存与奋斗状况。但是,五年来千头万绪的筹备、四万名志愿者的募集、遍及全上海的“阳光之家”等等,使得在特奥会开幕前夕,整个城市对智障人士的接纳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目前,上海已经成立了233个“阳光之家”社区,覆盖到街道、乡镇。在“阳光之家”,智障人士参加教育培训、特奥活动、康复训练,有的还有机会进行“非正规就业”。前不久,一位国际特奥会官员看到智障人士在那里接受运动训练和他们亲手做的手工艺品以及书法绘画作品时,禁不住流露出欣喜的微笑,他赞不绝口:“从事了20多年国际特奥工作,还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看到过智障人士像在‘阳光之家’一样快乐生活。‘阳光之家’的经验,值得向世界推广,让更多的智障人士一起分享。”
  让这些孩子能够平等地享有我们这个社会的机遇和欢乐,这正是特奥会的精神所在。正如2007年上海特奥会的主题“你行,我也行(I know I can)”,特奥运动员能够自信地对我们说: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而所有关心特奥事业的人也会真诚地说:你能为智障人士奉献爱心,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