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寻高速经过的村庄【一个村庄的寻水之旅】

  旱!   水!水!水!   百年一遇大旱,大地龟裂、江河断流,粮食绝收。   在云南,在广西,在贵州,在四川,在重庆,2200多万喊“渴”的人们,正在祈求老天下一场甘霖。他们不知雨何时到来,能做的只有等待,即使已等了220多天。
  在“野菜无水煮”的困顿中,他们尴尬地等来了第十八个“世界水日”。 联合国曾经警告说,如果世界仍以同样的速度消耗水资源,到2025年,将有27亿人面临严重的水短缺。不管怎么说,这一场西南百年大旱,比过去任何时候,更震撼人心。
  
  如果从贵阳出发,坐车前往30公里外的黔南州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龙里县,你会看到道路两旁,布满了一片片灰黑色的山林。近八个月的旱灾,让山林火灾像幽灵般频频出现,空气中不时飘来一股烧荒的烟味。要是在去年,在坡地田间上,阳春三月正是一路绽放的油菜花香味四溢的季节。
  龙里县洗马镇猫寨村村民冷德均,在自家田地里,随手扯了一束油菜拿在手里,在顶端一朵朵金黄色小花的下面,可用于榨油的豆荚比牙签还细。
  “往年的豆荚比这个要大上三四倍”,36岁的冷满脸忧虑地说。他保守估计自己种植的4亩油菜,今年最多能有200斤油菜籽的收成。而在去年,他的收成是600多斤。
  油菜是龙里县乡民们最重要的传统农作物之一。按照目前当地的市场价格,200斤油菜籽大约能换来400多元的收入,而这是冷德均今年上半年的全部收入。
  但还有人的境况比他更糟――如果田地的地势处于山间高地,油菜的长势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这些油菜的豆荚细得像缝衣针一样。
  “这些村民上半年相当于绝收了。”洗马镇党委书记曹礼鹏现在忧心忡忡,全镇300多口水井,目前已有80%以上处于干涸状态,两万多亩农田中已种植的油菜、小麦将“基本绝收”。
  干旱就像一条贪婪的吸血虫,将土壤中的水分吸收殆尽。春耕基本停滞正是目前贵州山区的普遍现状。在这个原本应该繁忙的春耕时节,龙里县的田间地头几乎见不到农民耕作的身影。那些变得坚硬如石的土壤,连最强壮的耕牛也无法拉动梨耙。一些村民早先种下的耐寒作物马铃薯,在干枯的土壤中普遍出现了萎缩状况。
  隔壁大坪村村支书徐明龙从未经历过如此严重的旱情,“村里的老辈人都没见过”。徐明龙不知道干旱的原因,但现在所有乡镇干部即使拼了命,也要保证村民们“有水喝,不死人”。
  这是一道上级下达的“死命令”。在贵州,这个以好山好水出名的地方,水却成了最稀缺的物品。一场已经持续近230天的干旱,使得全省有84个县(市、区)沦为重度受灾区,旱情达到特重级,557万人饮水困难。
  从去年9月开始,龙里县消防大队的两辆消防车,每天早晨8点准时开出,晚上8点才返回。它们不断地在乡间来去,唯一任务就是――送水。3月23日,又一辆新购买的消防车加入了送水的队伍。在当地一些远离水源的村落,这些消防送水车是保证村民们生存的最重要工具之一。在贵州,有报道说,每个村民一天大致可以领到15斤水。
  寻找到近距离的新水源,是解决村民们饮水最有效的措施。在龙里县很多村子,村民现在每天只能用肩挑马驮的方式到远处运水,往返一趟的时间动辄就是一两个小时,还是在不用排队的情况下。
  这也最让龙里县卫生监督所所长吕天鹏担心,“万一学校食堂随便找些不卫生的水来给学生做饭,那就要出大事”。
  3月15日,猫寨村村民在村里山间的一处洼地里,找到了一处新水源。此时这个村子唯一一处饮用水取水点,已经面临断流的危险,村民们每家每周只能领一担水。对那些家里养猪、牛等家禽的村民而言,这点水差不多只能维持一天。
  新水源的发现给这个饥渴的村庄注入了惊人的力量。村民们当天就自发组成了5个施工小组,在乡政府提供物资经费的情况下,他们第二天就开始轮班,投入了一场起早贪黑的自救运动中――建一个能将地下水储存起来的水池。
  上千斤的碎石机,村民们手扶肩扛地搬进山里;建造水池的大石块,他们漫山遍野的背到工地。一些年纪超过70岁的老婆婆,每天早上十点就准时来帮忙――她们搬运那些小一点的石块,帮其他人生火取暖。
  8天后,在气温不到10℃的山洼里,村民们依然在顶着凛冽的寒风进行施工。他们的动力是如此之强,以至于镇政府提供的水泥还赶不上施工的进度。当天的最后一包水泥用完之后,村民们哆哆嗦嗦地围在一旁的篝火旁取暖,抱怨这一天收工太早。
  再过几天,他们将不用再跋山涉水地去别处找水。“只要有水,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一个已是满身水泥浆的村民抽着旱烟说。
  当天晚上,龙里县下了一场近二十分钟的雨。最近几天,冷空气的到来给贵州不少地区带来了富含水分的云层,通过人工降雨,干涸已久的土壤开始痊愈。
  但现在,没人知道这样的雨能下到几时,也没人知道旱灾还会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