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认识一个女生,第一次见面时笑容可掬地说来自布拉迪斯拉发。我绞尽脑汁都没搜罗出这地方在哪儿,只得恭敬地回了句“I come from Beijing. I wish I would visit your hometown some day.”
下笔前还向两个朋友询问斯洛伐克的首都叫什么,结果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布拉格。这么说起来,布拉迪斯拉发真是太容易被人遗忘的欧洲首都,天鹅绒革命后,直到1993年捷克与斯洛伐克分道扬镳,这座城市才得以定都。
直到维也纳旅行的前5天,斯洛伐克仍未列入日程。那天从暖阳里醒来,文艺曼妙的奥地利似乎仍嫌喧闹,一心只想逃去更落寞的地方。问了问旅店老板斯洛伐克怎么走,只听说城区很小,山顶有个城堡,没有地图,没有攻略,便决定只身寻路。
从Sudtireoler广场地铁站出来就能看见汽车站,往返维也纳和布拉迪斯拉发的大巴每小时一趟。我买了当天的往返票。到车站的第一刻,英语沟通就显得十分无力了,遇见的斯洛伐克人多数只说德语。其实,只要跟着大部队上车下车,想要迷路并不容易。
直到抵达布拉迪斯拉发车站,才真正觉得自己已经与世隔绝。嘈杂的车站,横冲直撞的人流,听不懂的语言,没有游客中心也没有路牌,一出站,便彻底蒙了。
想必人多的地方就是市中心。前方有山坡,城堡一定在那个方向。沿途十分仔细地拍照,心想,万一迷路只要求助相机就能原路返回。
穿过国内三线城市般的街景,才知原来社会主义的家属院大致都长一个样子。夹杂其间的欧式洛可可风物忽然变得悲情,如同Zuzana Smatanova翻唱的Drzim ti miesto。在雪后初霁的斯洛伐克,穿越回中国小城的八、九十年代,甚至华丽的异国情调都让人怀疑,这里是否只是中俄边境的风情小镇而已。
一路走一路喟叹,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城堡。大而雄浑,未料到是白色。从山上鸟瞰多瑙河,天空淡蓝,水波暗哑,一个人占领着一座城堡,孤单得恰到好处,便就地躺在白雪上,呆呆地数星星。周围的枝桠树叶落尽,只就这么单调地渲染多瑙河一季的寡淡。这里对向往独自壮游的年轻人而言,实在是无可比拟的去处。这样的气温、河流和天光,让人想到诗经的白水茫茫,又或者西方小说里的骑士决斗,无论哪一种想象都透着落寞的调子。
这个城堡正如同末路英雄。想想丹麦的哈姆莱特城堡的盛名,斯洛伐克顿时让人心生怜悯。平坦的多瑙河岸拔地而起一座山峰,山上有一座漂亮的古堡,但见云水渺渺;这城堡曾目击十字军东征,也见证天鹅绒革命。这么坚韧着、矗立着,任凭风云变迁而波澜不惊。
在半山吃了一顿饭,黑色的面团盖着酸酸的奶酪,难以下咽又毫不便宜。时隔一年,竟然开始想念,那样的残缺假以时日竟也变得可爱起来。
下山时,沿途看到教堂和市政厅的路牌,传说中的老城区被轻易找到。彼时恰逢圣诞市场,可即便如此,老城区的人流依然稀稀落落,跟之前去过的纽伦堡圣诞市场或者维也纳圣诞市场规模相去甚远。街巷里的文艺小店着实得到小青年们的喜爱,花花绿绿的服饰,东欧风情的纪念品,件件都蕴藏着小心机。
德沃夏克和卡夫卡曾经在这里生活,斯洛伐克自身也在文明进程中盛极一时。它既有很欧洲的街市,又是会让中国人产生亲切感的地方,许多社会主义时期的建筑与我们八九十年代流行的样式别无二致,人们的着装、生活方式也和国内大致持平。没有到北美或者西欧那种或多或少的仰视,这样的旅行感受与在别处的确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