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壶”已成古董,GSM或CDMA手机之娇躯,已经薄到可以被收藏在男人身上任何一个他愿意收藏的地方。然而,“大哥大包”非但未随大哥大退隐江湖,反而改了一个叫做“男装手袋”的艺名继续傍着中国男人的身。
老派的英国绅士出门,手里总拿一把伞,不论晴天雨天;新潮的中国绅士,走到哪里都夹着一个包包,不分白天黑夜。
被称为“男装手袋”的那个物体,乃随着第二代手提电话的普及而崛起于中国男士们的腋窝之下。俗称“水壶”的那种摩托罗拉手机,既因体型之粗壮而不便于腰悬,又因价格之高昂而必须有一包装物收藏以示矜贵,遂有钱包不像钱包、化妆袋不像化妆袋之“大哥大包”应运而生。是包也,不仅被用于收藏手机,兼有些可放现金、香烟等细软之余地,一根中指般粗细的天线,黑漆漆、直挺挺地暴露于包外,触目惊心,总让我联想到某种肢体语言。
在收录了大量新词的牛津大学版《二十世纪辞汇》中,赫然见到To handbag一词,释为“责骂”。其来源,为向以手袋示人的英国前首相萨切尔夫人之强硬形象。回想“大哥大包”外面的那番不雅情景,原来竟也是在骂人,被骂的,大概主要是那些没有手机的男人吧。
“水壶”已成古董,GSM或CDMA手机之娇躯,已经薄到可以被收藏在男人身上任何一个他愿意收藏的地方。然而,“大哥大包”非但未随大哥大退隐江湖,反而改了一个叫做“男装手袋”的艺名继续傍着中国男人的身。但凡在外面有些应酬、有些活动的男人,也不管是总裁还是司机,无不神色凝重,人手一包。
“男装手袋”的两种常见携带方式为:抓式――以五指狠抓手袋上端,有手挽者,则可借腕力而稍事减弱手指力度;夹式――以掌、腕之力向内承托,肘部自然外弯,“手袋”遂被深藏于腋窝深处而略为外露。身材短小者夹之,疑是小儿麻痹症之后遗,体格健硕者夹之,犹见一头掰着玉米的大狗熊。
此外尚有一种应急之式:双脱手,藉后臂之肱二头肌与胸大肌(胸大肌欠发达者,调动腹外斜肌辅助)之力而共夹之。曾于厕所目睹身旁一便友,一面以此法夹袋,一手在下操作,另手举电话掩耳,人声水声交融,人、包浑然一体,倒也十分稳妥。此亦足见何以“大哥大”黯然收场,而“大哥大包”却能英名常存。
改革开放以前,上班的男人在工作单位和包的问题上,选择同样有限,大部分人拎在手上的那几幅人造革,似乎就叫做“包”,最多也就是以携带方式来定义的“提包”或者“拎包”,并无特别的名称。改革开放后,手提电话未被引进前的那十年间,是传统公文包的天下。不过,老土公文包不仅因体积过大而携带不便,且在下班后还会造成仍在上班的不良感觉,配衬亦只限于正装。没几年,公文包就销声匿迹,只留下这么一段子:老虎和乌龟打架,被乌龟咬了虎鞭不放。猴子见了,对老虎竖起拇指:虎哥,你真牛啊,走到哪里都挂着个公文包。
由“大哥大包”演化而来的“男装手袋”,则以其轻而不薄、亦庄亦谐等诸多好处,将此等弊端一概革除。色彩上亦较老土公文包于黑、褐之外有更多变化,不用说配衬姹紫嫣红的外套,哪怕配衬形色各异的内衣,也绝对不会失礼。
唯一的缺憾,还是与“大哥大包”或“男装手袋”这两个名称有关。前者流于俗鄙且名不副实,后者失之于笼统而缺乏个性。不过,若按照广州市皮具行业商会对“手袋”一词所下的专业定义:“狭义的手袋,是具有手挽的各种袋的总称;广义的手袋包括:有带的背袋、没袋的钱包、皮夹,即袋、包、夹三大类。以用途分,有旅行袋,公文袋,时款袋,包装袋,钱包,腰包,书包,皮夹等几类。”这除了一条先天性发育不良的手挽,既无背带,又不算钱包、皮夹,更不能在上述几大门类中入流的“大哥大包”,除了又名“男装手袋”之外,竟不知应如何归类。
关于女装手袋,已经有太多的陈腔滥调,像什么女人身体的一部分,女人的包盛满了女人的秘密,等等。男人手里有袋,心里也有秘密,对于包袋却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断不可使自己长时间处于徒手状态。伞或拐,手枪或手袋,自己的身家或他人的性命,男人手里总得拿住些什么才好,唯如此,内心才不至于空虚到要随便找个什么袋状物体一头钻进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