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低处的纯真年代
我走在马阴山的峡谷里,感觉到了人的渺小。特别是人在低处,别说与这大自然相比,单就你所处的人与人相比,差别就有天壤之别。说真的,我在低处保持一颗纯真的心,在小镇待了三十年(按岁数是五十年,但前二十年我一直上学,所以这里指的是参加工作以后),我感觉我像一棵树,我的根已经一节一节地扎在这的泥土里了。
三十年前,我毅然决然地来到生我养我的故乡。我萌生的第一个念头,我在这里能有所建树吗?我感觉当时的自己就像天空中飘舞的雪花,一瓣一瓣无声无息地、不被世人所知地融进泥土里。我记得自己站在马阴山下,路过拉干水库高高的山坡上,望着四周茫茫的山地,我敬畏眼前的自然景观:人,一个个体的人,在大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和无奈啊!
我从小喜欢绘画,高中的时候开始写日记。参加工作后将绘画“放大”,成为生活的一部分,特别是我喜欢临摹《芥子园画传》、人体素描、花鸟虫草等等。画了一大堆,也获得过省、地、县级奖,结果被认真过头的领导误认为“不务正业”,一气之下,我只保留了特别喜欢的《芥子园画传》一套,其余的成了冬天里的一把火——焚了(这就是我后来为什么对别人的书法、美术、摄影“评头论足”,敢写评论的基础所在)。为了证明给领导看,我开始写与我工作有关的财经文章,结果写了近十年,也得过省级国家级的奖日记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那时我除了工作的感悟,还将自己绘画的体会和恋爱的情语,洋洋洒洒地写了七八本。恋爱谈的不少,我看上了别人,别人因我穷而看不上我。我看不上的,追我烦而拒之。一路谈来情话说了不少,也写下了不少,这日记自然也都与初期的恋爱有关。日记不再是一种记录生活琐事的流水簿,而成了展示自己隐秘的绝好蓝本。只是由于母亲苦逼,恋爱恰又遭了变故,一气之下,我草草与现在的爱人结了婚。婚后爱人虽温柔体贴,但容不得我与别人藕断丝连。于是,在一场吵架中,这几本日记又成了“罪证”,为了毁证,我在秋天的一个晚上,将日记焚了(不,只是将谈恋爱的一部分撕了、焚了)。然后,我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包括写日记、反省自己),也许积累了一定的人生经验,或者说感悟。我发现文学比财经类文章更适宜我。“风吹竹雨打萍,疑是民间疾苦声。”我不仅有对屈原、李白、杜甫、鲁迅的仰慕与追随,而且对周作人的清淡平和、许地山的睿智自然、丰子恺的细腻亲切、冰心的典雅飘逸、海明威的冷峻、伏尔泰的咏叹、川端康成的精美敬佩和揣摩!“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这些先贤忧国忧民的胸襟和深沉、浓郁的爱国主义情怀,敏于任事、以天下为己任的知识分子的使命感和担当意识,使我热血喷涌、情怀激荡。自然,创办了小报《荒原春》,出了几本书,获得几个奖项,加入中国作协,得过仰慕号称文坛上的“黄埔军校”——鲁迅文学院深造。回来后又“借鸡生蛋、借梯上楼”的方式,将报纸改成杂志,并成立了文联,算是添补了我所处的低处的文学空白。所有这一切,诚如《庄子·逍遥游》中有言:“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这就是我三十载深藏厚积的产物。
寫到这里,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毫发无遗憾,波澜独老成。”后一句,当之无愧。当然,若说“毫发无遗憾”就未必然了,作品确实还存在着诸多可以改进、可以探讨的方面。这是一段让人疲惫的岁月,我和我的爱情以及理想和生命被现实的存在镀上金子,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孤独里、在幻想里,我们一起写下那些语言,忘却青春背后的疼痛。鲁迅说过,没有悲哀和思索的地方,就没有文学。创作中,既要立足传统与现代,又把故乡的艺术兼融并举。又要“持正崇高,抱朴见真”,这是我崇尚的艺术之魂。至于“苍茫之意,纯真之气”,那则是我追随的艺术风范。倘若认为,作家既是精英,思想就会一律变得万分崇高,纯而又纯,像雪一样晶莹透亮,那就错了。作家也生活于现实社会之中,既不可能超越于当今的社会权力和利益关系,也不可能沾染上历史积淀的各种污垢。因而,作家自然也是各种各样的。我们之间出现的矛盾和冲突,也必然会在某种程度上反映社会的矛盾和冲突。正因此,办报刊时所写的“碎笔”存在的矛盾和问题,也就有了相当的普遍性和社会典型意义。
三十年了,我个人感觉,我是“纯真”的,是人在低处的“纯真年代”。当然,这个“纯真年代”不是韩剧的“纯真年代”。韩剧的“纯真年代”是泰锡与明修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儿们,芝薇因转学而转变为他们的同班同学,三人是好友,明修向芝薇告白,但是芝薇暗恋泰锡,三人的友情受到考验……爱情剧纯真中含有不纯真。而我的纯真呢?说穿了是“一个人的梦想”、“一个人的乌托邦”、“一个人的圣经”、“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的交谈”的文学梦。更何况,为这文学梦,我的“碎笔”伴随着《荒原春》报刊和杂志的时间缝隙,走过了二十年,我也觉得这二十年更是“纯真年代”,如同一棵绿树一样生长起来的。滚滚的风雷声中,春雨细密柔顺甚至甜蜜,抛洒在低层的生活细节里。而且,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虽褪去了青涩,但还有一颗“青春的心”和杂志一样,心与这低处已经牢牢联系在一起了。
这难道不是“纯真年代”?
人在低处,话语是纯真的。山里的太阳,把我的脸晒黑了;沟里的风,把我的皱纹刷得更深了。我的话语里,渗透了这里的方言俗语;我的思想也就渐渐地深刻起来,精神慢慢硬朗起来了。尽管这里某些人的话语中,还夹杂着一股“火药”的气味,但这是“一个人的战争”之后的“火药”啊,是促我前行、逼我奋进的“火药”;尽管某些人用狼犬阴柔的目光,谈论着这杂志和文学。或者说,有些话语,像高原的风一样,透着一种硬度,但这是一种力量的象征。如节气“严寒与大寒并肩,冷风与冷雨缠绵”。还有撕裂般一声声的春雷,就是一次次的力与力的碰撞,而产生的一次次的轰鸣。当然,这就是对我话语纯真的贺礼。
人在低处,工作是认真的。“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在低处,我渺小的像一棵幼年的杈树,世界完全没被雨水笼罩或者包裹,也没有因为喜欢文学而忘记了工作。“工作是美丽的”,在低处,我保持着一颗简单的心,我把什么事情想的看的都简单。如此,自己也轻松了许多。在低处了,我知道角色在变,原来昂着的头不低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原来说话嗓门的调子也越来越提高分贝了。但有一点是不一样了,那就是原来走路还不够快,现在真是越来越快了,工作做得越来越认真了,得到同行和上级的肯定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