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一流”背景下高等教育系统的生态定位与发展
摘要:生态“环境—群落”理论揭示生态环境与物种群落的互动规律,环境决定物种的行动选择,而物种定位又反过来影响环境的生态平衡。“双一流”建设坚持中国特色、动态竞争与绩效导向,致力于打破身份固化,营造充满活力的高等教育生态环境。然而,由于部分高校对发展原则的误读,高等教育系统生态位失衡,存在着价值取向错位、发展目标移位、发展主体缺位等发展误区。高等教育应回归“以人为本”的价值原点,培养理性守护社会生态,扎根本土培育文化生态,创新为源改善学术生态。当前,应以“双一流”建设为契机,加强制度建设以营造宽松的生态环境,制定系统化政策以培育多样的生态群落,变革组织结构以畅通多维生态链接,由此推动高等教育系统的和谐发展。
关键词:“双一流”;定位;绩效导向;中国特色
为实现从高等教育大国到高等教育强国的历史跨越,2015年10月,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64号)》(以下简称《总体方案》),提出“双一流”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不仅事关“教育系统的发展水平”,更影响“国家核心竞争力的增强以及长远发展基础的奠定”。[1]“双一流”建设虽着眼于点,即“推动一批高水平大学和学科进入世界一流行列或前列”,但最终目标却指向整个高等教育系统,通过“一流学科建设引领健全学科生态体系”[2],带动一流大学乃至我国高等教育的整体发展,因而更需要系统思维和生态关照。
一、理论基础:“生态环境—主体选择”分析视角的构建
生态学方法又称生态学思维,它遵循事物普遍联系与协调发展原则,以整体的、系统的、动态的理论视角观察现实世界。[3]与阿什比(Eric Ashby)的环境适应论有所不同,[4]生态学的“环境—群落”理论强调主体选择和主动作为,侧重于分析生态环境与物种群落的互动机制,即环境决定物种的行动选择,而物种定位又反过来影响环境的生态平衡。与自然生态系统相似,高等教育系统由环境、生物以及两者之间的营养链接构成,具有多层系统结构。从社会层面来看(如图1),高等教育系统的生态环境包括政治、经济与文化环境,高校分布于系统环境之中,不同类型、层次、区域的高校纵横交错,结成不同的生态群落;而在高校内部(如图2),学校的规章制度、资源分配、组织文化为学科提供成长环境,学科根据知识分类或问题结构组成学科群落或跨学科集群。它们并不是静止的、孤立的,而是不断与环境进行物质、能量、信息等营养资源的循环与流动,物质流为系统输送人、财、物等物质性资源;能量流主要侧重于精神、理念、权力等非物质力量;信息流则是指各组织部门之间的信息沟通与交流。正是在资源营养的交流与循环下,生态环境与高校群落融为一体,环境资源决定着群落的发展方向,而群落的定位与布局又影响环境的生态健康,彼此息息相关、互为影响。
高等教育政策的实施效果既囿于国家价值愿景和评价导向,又取决于高校的发展定位与战略选择,受政策环境与个体行动的双重影响。[5]西蒙·马金森(Simon Marginson)曾描述全球化进程中大学发展战略与国家政策环境之间的互动关系,指出各国大学都已卷入以欧美大学为主导的大学排名竞争中,非英语国家不得不随之调整政策支持不具备优势的本土大学(非欧美模式),以期在全球化竞争中获得话语权,而政策实施又恰恰强化这一进程,巩固了欧美大学模式的主体地位,最终导致高等教育发展多样化的终结。[6]“双一流”建设致力于打破传统重点高校建设中的“身份固化”机制,营造竞争有序的高等教育生态环境,奠定高校群落发展的新秩序,但是仍不可忽视高校行动选择对系统环境的反作用力。有鉴于此,本研究从“环境—群落”理论出发,考察“双一流”背景下生态环境变迁与高校群落的行动选择,提出高等教育系统的生态定位与发展策略。二、生态环境:“双一流”背景下高等教育系统的环境变迁
我国世界一流大学建设可追溯至建国初期的首批重点高校建设。1954年,原国务院高教部发布《关于重点高等学校和专家工作范围的决议》,提出建立中国人民大学等六所重点高校。为加快高等教育发展,1959年至1960年教育部又先后追加64所重点高校,基本形成“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中国特色发展模式。1978年,我国刚经历十年浩劫,正处于百废待兴阶段,国务院转发《教育部关于恢复和办好全国重点高等学校的报告》,确立88所全国重点高校,将高等教育发展与高水平大学建设作为提升国力的战略手段之一。20世纪90年代后,我国先后实施“211”“985”等重点大学建设工程,高等教育规模与质量均取得长足发展,但随之而来的高校间差距加大、阶层固化、发展趋同、动力缺失等问题,促使学界反思传统重点建设路径的得失成败。“双一流”是社会主义新时代高等教育发展的重大方略,从中国特色、动态竞争、绩效导向三个维度改善高等教育生态,为高等学校提供新的发展契机。
(一)“中国特色”唤醒制度设计的本土意识
《总体方案》提出以中國特色为指导思想,“扎根中国大地,遵循教育规律,创造性地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积极探索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之路”[7]。我国大学发展历程以“后发外生”和“集权控制”为主要特征。梅贻琦尝言:“今日中国之大学教育,溯其源流,实自西洋移植而来,顾制度为一事,而精神又为一事。”[8]移植组织制度虽易,传播精神理念却难,根植儒家文化的中国大学始终无法摆脱其“政教合一”的思想基因,制度与理念的冲突使中国大学“呈现出一种形同质异的学术价值体系”[9],区别于生长于大学自治与学术自由土壤之上的西方原型。囿于文化环境的局限,即使相同制度也难以发挥同样的功能,发展所循之路也不尽相同。但就大学的真谛而言,组织制度只为其表,自治与自由的理念才成其内核。“双一流”需在“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的基础上,于形同中求制度创新,于质异中谋个性发展,才能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一流大学。
(二)“动态竞争”激发高校主体的内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