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头脑如果经常处在他人的思想影响之下,也会失去自己的活力。读书而不思考,就不可能心领神会,得到的浅薄印象往往稍纵即逝。就像我们所摄入的食物只有五十分之一能够被身体吸收,精神食粮也只有小部分真正成为大脑的营养。
况且记录在纸上的思想就好像沙上行走者的足迹:我们也许能看到他所走过的路径,但如果要知道他在路上究竟看见了什么,则必须用我们自己的眼睛。
据赫鲁多特斯说,色尔泽克斯在望着自己漫无边际的庞大军队时掉下了眼泪,因为他想到百年之后,这些人将荡然无存。如果想到堆积如山的流行图书在10年之后没有一本被人阅读,不也应该落几滴眼泪吗?
文艺界的情况与人世间相同:无论你向社会的哪一个角落望去,都会看到无数愚民像苍蝇似的攒动,追污逐垢,在文艺界中,也有无数坏书,像蓬勃滋生的野草伤害五谷。这些书原是为贪图金钱、企求官职而写作的,却使读者浪费时间、金钱和精力。因此,它们不但无益,而且为害甚大。现在的图书泛滥成灾,十分之九是以骗钱为目的,作者、评论家和出版商同流合污,朋比为奸。
要知道,为愚民而写作的人反而常会大受欢迎,不如把宝贵的时间用来专心一致地阅读古今中外出类拔萃的名著,这些书才使人开卷有益。坏书是灵魂的毒药,读得越少越好,而好书则多多益善。因为一般人通常只读最新的出版物,而不读各个时代最杰出的作品,所以作家也就拘囿在流行思潮的小范围中,时代也就在自己的泥泞中越陷越深了。
不读坏书,是读好书的一个条件:因为人生短促,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
无论什么时代,都存在着互不相干的两种文艺,一种是真实的,另一种虚有其表。前者是由为科学或文学而生活的人所创造的不朽之作,他们的工作是严肃而深刻的,然而非常缓慢,欧洲在一个世纪中所产生的这样的作品不超过10部。另一种是靠科学或文学而谋生的人编造出来的,他们振笔疾书,在鼓噪颂扬声中每年有无数作品上市。可是数年之后,不免产生疑问:它们显赫的声誉如今安在?它们本身又消失到哪里去了?因此我们可以把前者称为不朽的文艺,而后者是应景之作。
温习乃研究之母,任何重要的书都应该立即再读一遍。一方面因为再次阅读能使你更清楚地了解书中发生的各种事情之间的联系,知其结尾,才能更深刻地理解开端;另一方面,第二次阅读时你会有不同的心情,得到不同的印象,就像在不同的照明中观察同一件东西。
崇高的精神生活使我渐渐达到一种境界,不再从与他人的应酬交往中寻求乐趣,而几乎完全潜心于书本之中。没有别的事情能比阅读古人的名著给我们带来更多的精神上的乐趣,这样的书即使只读半小时,也会令人愉快、清醒、高尚、刚强,仿佛清澈的泉水沁人心脾。这是由于古代语言的优美,还是因为伟人的品性使其作品经古常新或者两者兼而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