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大街上跑,有无聊的人看到觉得有趣,便跟着跑;然后有好奇的人想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跑了起来。如此不断有人加入,不一会儿,整条街上的人都跑起来了。 这种行为叫从众。从众这个词,太有意思了。你看,两个人跟着三个人,少数人跟着多数人,何等形象,何等传神!
哪里人多往哪里扎,哪里热闹往哪里凑,不正是一种中国国情!追超女男女老少齐上阵,是从众;炒股全民齐动员,是从众。民众如此,政府也不遑多让。前有会展经济竞相登场,近有公祭古人锣鼓喧天,多是跟风从众之举。
从众本不是坏事,无从众无以成民族,无以成社会。但不幸的是,从众往往沦为盲从,在鲁迅先生笔下,成为“劣根的国民性”。华老栓骂革命党,是一种愚昧的从众;阿Q吵着闹革命,是一种无知的从众;而那一群“伸长脖子的看客”,更是一种麻木的从众。
盲从并非都是出于无知,更多的是羊群效应。明明看到是红灯,大家闯得我也能闯;明明知道该排队,别人插队我也能插;明明晓得钱不该收,别人收得我也敢收。“大家都这样!”贪官的自我开脱中,流露出随波逐流的故意和法不责众的侥幸。
这种“劣根的国民性”根深蒂固的原因在于,在从众文化中,孤独是一种最大的惩罚;独钓寒江雪的寂寞,不是人人能忍受的。而从经济学上说,从众的行为选择成本最小,无需煞费苦心另辟蹊径之劳,免去伤筋动骨披荆斩棘之苦。从众的风险系数还最低,天塌下来,大家一起顶。
在特定的环境中,从众心理下的高气压,会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把自愿不自愿的人都裹挟其中。极端的例子是,一些“一窝腐”案件中,并非个个都是贪财之辈,不乏违逆本心去同流合污的,就是屈服于从众的压力。如果其行为不从众,必非我族类,轻则靠边站,重则被清除。有的地方清官被逆淘汰,就是不从众的代价和悲哀。
然而,若是人人都从众,“不为祸始”也“不为福先”,社会又何来进步?改革创新,从来就是不从众的。敢为天下先,以超前于众人的思维和意识,在没有人走过的地方开辟出一条新路,这就是先驱与闯将们干的事。而这样的人,必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自信,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
本期策划的个性官员,便是些不从众的人,他们用锐利的棱角刺破官场面具,以无畏勇气挑战潜规则,以坦白言语唤起沉默的大多数,多一个这样的人,我们便多一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