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的长大了,对新年的感觉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充满新奇和跃跃欲试的期待。其实成长是一个化繁为简的过程,快乐会变得深沉,但并不混浊。成长是大刀阔斧地告别从前那个自以为是的自我,走向更加广阔的世界。然后再走回来,走回自己的内心,学会接受和包容自己的缺点。成长是不再随便地爱,盲目期待。成长是逐渐明白,现在的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时代……在2011年的开头,在小心翼翼的期待之前,我想回顾一下1968年。
1968年,出生于中国某个小城市的我妈14岁,正待初中毕业。她属于成分好的一类小孩,刚刚开始的文化大革命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危害。但坏处也有,父母是工人阶级的她,家庭环境并没有任何改善,她需要打零工才能继续学业,并帮助父母养活5个弟妹。本打算弃学,但她的班主任专程上门找她父亲谈话,希望家里能支持成绩优秀、也是文艺活跃分子的我妈继续升高中。就这样,我妈妈成了她那个大家庭里读书最多的一个小孩。即便家里穷,但被打了兴奋剂的大环境却让她对生活充满美好期望。四十年后,她从前的一个街坊跟她说,“我看了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叫我想起来你。”那部电影的名字叫,《我的兄弟姐妹》。
太多人怀念那个年代的纯洁。的确纯洁。有的人把纯洁转换成无比强烈的责任感和道德感,有的则完全相反,但本质其实没有不同。在地球另一边的巴黎,大多数年轻人在忙着轰轰烈烈的学运,可参考马克?吕布的摄影作品;也有少部分的他们乘着学运的休学空档躲在一起醉生梦死……即便这样,你会看到他们房间里的墙上,贴着的画像,正是毛泽东――参见贝托鲁奇的电影《戏梦巴黎》。
1968年,好像全世界都在忙着革命,忙着充满希望。而最近我读了一本书,名字就叫《1968:The Year That Rocked The World》。
1968,一个年轻而干净的年代。虽然肮脏之事也存在,但不会像后来那样肮脏得无可救药。就像作者马克?科兰斯基在序言中所说的那样:“这本书的写作让我记起,有那么一个时期,人们秉心直言,无所畏惧――可自那以后,已经有太多真相被湮没了。”
1968年,美国的大学生们发表了这样的宣言:“我们属于这一代,出生于至少是衣食无忧之家,住在大学里,不自在地看着我们继承来的这个世界。”
并不是说现在这样“不自在”的继承者已经没有,他们依然存在,但属于更小更微弱的一撮。比如韩寒和他那刚刚垮掉的《独唱团》班子们。独唱团,这名字取得多好啊――叫我想起《休伦港宣言》里的另一句话:“社会和人类的目标应该是个体的独立。”
1968年,联合国宣布这一年为“国际民权年”。这一年,二战后形成的世界两极格局开始解体,烈士切?格瓦纳成为世界级偶像;马丁?路德?金和肯尼迪被刺杀;共产主义的布拉格成了全世界年轻人的精神圣地;诗人艾伦?金斯堡受到全世界的欢迎;鲍勃?迪伦回归乐坛,“民歌摇滚”影响一代人;几乎全法国的女人都在读波伏娃的《第二性》,甚至一直以来的“资产阶级小可爱”萨冈都创作了一部关于嬉皮士的新作……1968年,叫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全球化”的真正含义。
1968年,年轻人们的主题曲是鲍勃?迪伦的《时代在改变》:“来吧,聚在一起/别管到哪,你都得承认,那围困你的水又上涨了/过不了一会儿,你就得接受,你会浑身湿透,一直到骨子里/如果你的时间还值得挽留,你最好现在就游走,免得变成石头,因为时代在改变……界线已经划出,咒语已经发芽/现在缓慢的,一会儿会变快/现在存在的,一会儿会消失/现在的秩序,正飞快瓦解/在最前面的,一会儿就落后,因为时代在改变……”
作为一个小小的人类,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回到1968。因为,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或许我便能更好地了解现在。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或许我会感到永远年轻,就像鲍勃?迪伦歌儿里唱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