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揭穿谎言的句子 揭穿“刘羚羊”们的谎言

    一个行业会不会假货横行,并不取决于造假的难易,甚至不取决于这个行业的道德水准,而是取决于相关制度是否能够有力地约束造假行为。   “周老虎”的老虎皮一层层地被热心的网民剥下来之后,怀疑的目光没有止于这只苍白的死老虎,而是投向了活蹦乱跳的“刘羚羊”。和出自猎人周正龙之手的虎照不同,藏羚羊的照片是专业人士制造的,还得到过来自传媒业内的表彰。照片出笼的时候被当作是难得一见的好新闻,但终于被网民证明,它和“周老虎”一样,是不折不扣的假货。
  两件事的结局各异,然而同样不堪,证明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斥着视觉谎言的世界上。很多人都忧心忡忡,认为数码时代的新闻照片太容易造假,因此不再值得信任。事实又如何呢?
  photoshop这样的软件确实使造假变得更加容易了。也常常听说某某新闻照片是“PS”的产物。2006年8月,路透社的摄影师阿德南•哈吉就被爆PS两张新闻照片。虽然摄影师立刻被勒令卷铺盖走人,但路透社这样的名门正派都贞节不保,难怪有些人会想,自从进入了数码时代,假照片就流毒天下,以至于把“真实”作为目标的新闻摄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这种想法有一个流行但是根本错误的前提。在假货横行的中国,人们通常认为,一个人会不会造假取决于造假的难易程度。但事实上,技术从来不是决定产品真假的关键。一个行业会不会假货横行,并不取决于造假的难易,甚至不取决于这个行业的道德水准,而是取决于相关制度是否能够有力地约束造假行为。
  有一件事情大家不大了解。在胶片摄影的时代,造假要比使用photoshop难上那么一点点,但假照片同样比比皆是――说不定比今天还要多――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米兰•昆德拉曾经讲过一个故事:1948年2月,捷克领导人克莱门特•哥特瓦尔德站在布拉格一座宫殿的阳台上,向聚集在老城广场上的数十万公民发表演说。哥特瓦尔德的同志们簇拥在他周围,而紧靠在他身边的就是克莱门蒂斯。正下着雪,天气很冷,而哥特瓦尔德头上什么也没戴。克莱门蒂斯关怀备至地摘下自己的皮帽,把它戴在哥特瓦尔德的头上。该国部门复制了成千上万份哥特瓦尔德站在阳台上向人民发表演说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戴着皮帽,周围是他的同志们。四年以后,克莱门蒂斯因叛国罪被处以绞刑。他自然也从所有的照片上消失了。从此以后,哥特瓦尔德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从前站着克莱门蒂斯的地方,现在只剩下宫殿的一堵空墙。与克莱门蒂斯有关的,只剩下哥特瓦尔德头上的那一顶皮帽。
  美国曾经出过一本书,专门讲前苏联如何根据形势需要修改图片。这本书的书名叫做“消失的人民委员”,亚马逊网站上有卖。
  看过这样的书,知道在暗房时代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会知道,造假的关键绝不在技术的难易。如果造假就意味着自绝前途,不管造假多么容易,从业人员都会有操守得多。反之,则总会有人迎难而上。
  如果说胶片时代和数码时代有区别,有没有互联网或许是最大的区别。移花接木、无中生有、改头换面甚至大变活人……但凡photoshop今天干过的事情,都有人在暗房里面干过。没有互联网,普通人不了解其中的奥妙,而知道其中奥妙的人,又不能让自己的意见众所周知。假照片不被揭露出来,就不会有公众的抗议,没有抗议,就没有压力,没有压力,谎言就没有顾忌,就敢于重复――谎言重复一千遍仍然是谎言,但上当受骗的人会多很多。暗房与photoshop的区别,小节而已。
  因此,技术的进步带给读者的,毋宁说是福利。用过电脑的人要远远多于进过暗房的人,有利于我们保持警惕。有一些看上去很神奇的视觉效果,比如说藏羚羊在火车经过的时候列队穿过铁路桥,很容易就会引起怀疑(装糊涂除外)。如果是胶片时代,除了少数了解暗房的专家,一般大众也许就在一阵咋舌惊叹之后,把照片上的情景当作祥瑞之兆,信服并且四处传播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