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庆:金沙江边的怅然——悼萧亮中君

  

  萧亮中君走了。

  

  尽管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对于我而言,却没有一点陌生感。他是云南中甸县车轴村人,也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学学者,师从中央民族大学著名人类学家庄孔韶。他出版的一本人类学著作《车轴-一个遥远村落的新民族志》,是他对自己生长于斯的村庄所作的一个完整的人类学研究,手头的这本书是他在2004年8月赠送给我的一位朋友的,扉页的签名工整而有力,让人不禁有些怅然。

  认识他却不是因为这本书,而是因为云南那条让人迷恋的金沙江。云南水电工程近年来上马极快,而且最近的一项工程将直接影响到他的家乡———车轴村。出于对故园的留恋和爱惜,他试图联系一些媒体朋友来报道金沙江的情况,无论如何,公众有权利知道一些关于那里的情况。就是这个缘故,我和一位记者朋友来到了金沙江畔,那里的风光醉人而神秘。我们住在亮中君的家中,他们家是白族,家里仍然保有较多的少数民族习俗,对人热情且诚恳,想必,亮中君也是如此的性情吧。

  

  在车轴村的那两天,我们走访了许多人家,几乎所有的村民都知道萧家出了个很出色的学者,亮中君在作田野调查时,走遍了车轴的各个角落,在他那本书中所记录的那几幅陡崖上的壁画,我是和亮中君的父亲费了很大劲攀到山顶才看到的,据他父亲说,这几幅新石器时代的壁画是亮中在假期里和几位亲戚朋友一起发现的,假如亮中君活着,他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人类学家,可是,上天终究没让他走完这条路,却让他的生命选择了结束。

  

  离开金沙江后,常常怀念那个让人眷恋的村庄,从朋友那里,也常常获知一些关于亮中君的消息。他行事执著且坚毅,尽管很多人都对他的行为表示怀疑,希望他能停下来。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多次带着媒体朋友去采访金沙江以及怒江沿线,亮中君的去世,只不过是他从云南回到北京后不久的时间,就在这之前,我的一位朋友就多次接到他的电话,说太累了,坚持不下去了。可是没想到,他走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接到消息的朋友,个个无不惊诧。可是他毕竟还是走了,我想起了去年在梅里雪山的永明村,我来到了马骅生前所在的村庄和学校,穿过湍急的澜沧江,仰望着神圣的卡瓦格博峰,尽管我和马骅从未谋面,但是我知道,马骅走的一定很满足,因为这里才是他心灵的故乡。但是亮中君这位我同样没有谋面的朋友,这次,我突然感到不再确定。我能肯定的是,作为金沙江边的灵魂,他的离去,无疑留下了太多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