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德·奥尼尔 著 吴万伟 译
北京奥运会已经成为用来达到形形色色的目的,来制造黄祸恐惧的平台。我们需要指出肇事者。
在北京奥运会即将到来的同时还出现了散布黄祸恐惧的新运动:西方政客、评论家、甚至运动员(从前并非因为政治或者其他演说才能而名闻天下)争先恐后地出场表演,看谁表现出对于东方地平线上过来的中国巨兽的最耸人听闻的、最令人激动的恐惧。北京奥运会已经成为囊括各种目的,对中国摆出道德姿态的平台,指责中国环境污染严重、工业上傲慢自大、插手非洲事务、缺乏言论自由、糟糕的人权纪录等。
我们网络杂志《刺头》(Spiked)对于中国政权没有充满幻想,是民主和自由原则的热情捍卫者,常常攻击谴责中国共产党。但是我们也没有丝毫的兴趣支持现在进行的东方奥运会(Orientalist Olympics)。在这个运动中,作家、演员、积极分子在使用北京2008年奥运会的机会来散播有关中国的盛气凌人的、常常缺乏理智的恐惧。
这种攻击中国的竞赛不是要坚定支持中国民众获得更多自由的生活。它让西方观察家们在采取反对邪恶的远东人立场时感觉到像获得了金牌的道德家一般,拥有奥运选手那样的愤怒、热情和喜悦的泪水。这里我们列举东方奥运会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一些主要事件,揭开每个类别冠军的面纱。
因为插手非洲事务向中国掷链锤
这个星期,电影导演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因为中国支持达尔富尔‘无法说明的罪恶’而辞去北京2008奥运会艺术家顾问的角色。好莱坞演员同时作为白人责任承担者的其他人如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 )和米亚·法罗(Mia Farrow)已经攻击中国资助“喀士穆屠杀”。更荒唐的是,有人把中国主办奥运会和1936年希特勒主办奥运会相提并论,把北京2008称为“大屠杀奥运会”。
这种歇斯底里的语言显示在达尔富尔问题上攻击中国的道德家是多么恶劣和歹毒。中国和喀士穆确实存在贸易和武器买卖关系,但是从这个事实一跃而起指控中国“资助屠杀”显然忽视了两个“难以忽视的真相”(inconvenient truths)(好莱坞人肯定明白的短语)。
第一个难以忽视的真相是包括联合国在内的严肃的国际组织很少把达尔富尔描述为“大屠杀”。事实上有证据显示达尔富尔积极分子为了政治目的,大幅度夸大了达尔富尔的死亡人数。(1)达尔富尔确实出现过血腥的内战,但高潮是在五年前。正如乔纳森·斯梯尔(Jonathan Steele)指出的,“今天的达尔富尔仍然让人恐怖,但已经不再是血腥的地方(和2003年2004年不同)。” (2)五年前发生的不幸事件,在非洲再熟悉不过的内战冲突现在却被用来给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贴上“屠杀奥运会”的标签,把中国领导人比做纳粹分子,岂有此理!
第二个难以忽视的真相是中国在达尔富尔事件中的角色决不是清楚明白的。正如斯梯尔所写,把这场纷繁复杂冲突的罪过完全归咎于喀土穆过于天真了,把过错归咎于和喀土穆做生意的中国官员就更没有道理。‘反政府的叛乱组织有几十个,把责任推到一方不管从政治上还是道德上都是没有道理的。”实际上,即便中国向喀土穆出口武器以换取苏丹的石油,它也加入西方给喀土穆施加压力、终止冲突的行动:“中国帮助通过了联合国决议建立非盟-联合国达尔富尔混合行动(UNAMID)[部署在达尔富尔的联合国维和部队],还向这个部队提供了数百名军事工程师。(3)
指责中国成为种族灭绝者不仅歪曲了达尔富尔的现实,也夸大了中国对于喀土穆的影响力。谴责中国默许新的大屠杀的大明星并不是在呼吁一个大国停止干涉非洲事务(这些大明星自己的国家一直在这么做吧),实际上恰恰相反:该论调起源于这样的认识:和喀土穆做生意的中国人破坏了西方积极分子控制喀土穆的能力。中国人被看作破坏西方人干涉非洲的障碍,西方人干涉非洲是出于道德责任,当然是正当的,而不像中国人那样出于金钱和贪得无厌的卑劣目的。正如一个美国评论家抱怨的那样,‘苏丹政府感觉它可以无视西方对于屠杀的厌恶,多亏了中国,它不需要西方的金钱。多亏了中国和阿拉伯、其他亚洲伙伴,苏丹觉得可以随意践踏基本的文明标准。” (4)
这些血腥的、卑劣的、不讲原则的中国人破坏了西方从经济上敲诈非洲国家、控制非洲事务的努力。这些神气活现的东方人难道不晓得只有西方人、受到良好教育的非政府组织积极分子和异常富裕的洛杉矶名流才有权力干涉非洲吗?东方奥运会的这个事件并非呼吁“不要干涉非洲”,而是呼吁“黄种人不要干涉非洲。”
金牌获得者:斯皮尔伯格不仅精彩地表现出他是没有道德骨气的可怜虫(屈服于米亚·法罗几个月来的压力,宣称他将成为北京“大屠杀奥运会”的莱妮·里芬施塔尔(Leni Riefenstahl) [纳粹时期德国著名御用女导演])而且表现出他的道德优越感(看他在辞职声明中提到他良心的力量)。中国官员指责斯皮尔伯格“言辞空洞”,很难遭到人们的反对。
竭力谴责中国的污染水平
这是东方奥运会激烈争夺的项目: 众多绿色积极分子和倾向绿色的西方官员在看待中国建造体育馆、修建道路、地铁的时候,表现出很少掩饰的厌恶,他们宣称这些将让北京奥运成为历史上最恐怖的运动会。
环保主义者把北京2008理解为散布恐惧的机会,中国的发展不仅毒害自己的国民,而且可能殃及我们西方人。正如一评论家说的,奥运会不仅“展现一流运动员,也会暴露污染程度。”记者写到“污染的影响随处可见,工厂的烟囱向空中排放有毒气体,河里漂浮着垃圾。”(5)遭受恶劣环境危害的不仅是中国人。有些人说今年夏天在北京跑步或者骑自行车的人将被烟雾呛得喘不过气来,能力受到削弱(这至少给予英国运动员很好的借口,一旦他们比赛失利的话)。还有人提醒我们中国在烘烤整个地球:‘中国的二氧化碳(全球变暖的最重要气体)排放量预计在2009年超过美国。”(6)
这里,当代中国最具有积极意义的方面,中国快速的经济发展也被当作让人讨厌的东西来讨论。本来应该作为人类社会巨大进步和发展成果却被看作对中国人和对西方都有害的威胁。毫无疑问,中国现在是空气不佳、烟雾蒙蒙、灰尘四起的地方,但这是因为它在经历工业化的阵痛。早就经历工业革命,现在享受富裕、舒适生活的西方社会绿色积极分子现在谴责中国的烟雾显然存在双重标准。
把中国看作“绿色威胁”的观点忽略了中国官员采取积极步骤治理污染的事实。为了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上,中国人已经把100个位于北京的化工厂、钢铁厂和制药厂迁往城外牧场。北京用低污染的运输工具更换三十万辆污染的出租车和公交车。在1998年,北京的蓝天(也就是说可以接受的污染程度的日子)纪录是100天。在2005年这个纪录达到244天。(7)在英国,“处理气候变化”已经成为官员干涉我们生活的代码:厕所冲水少点、瓶盖重新使用、不要开车去超市等。但在北京,战胜污染是一个有目标、有意义、有决心的工程。
中国人作为污染者的观点有漫长的历史。今天,人口众多的国家被看作环境污染者。过去,正如美国作家杰斯·尼文斯(Jess Nevins)指出的,它们被看作‘体质上,种族上和社会上的污染者”,因为他们的贫穷落后可能破坏西方文明。(8)今天,奥运会前人们对于“绿色威胁”的担忧已经隐藏到从前赤裸裸的种族主义话语之下,给东方人作为污染者的恐惧赋予新的生命,担心他们奇怪的习惯和缺乏思考的方式污染尤我们那些超健康的运动员。
金牌获得者:英国报刊的环保主义记者(你知道他是谁)在报道中国的时候,如果不用“毒害”、“污泥”、“烟雾”这些字就写不出文章来。他们表现出了真正的奥林匹克精神,只看到经济增长中的糟糕一面,从来看不到其中的积极因素(减少贫困、生活水平提高、流动性增强、未来更多的选择等)。
因为言论自由问题攻击中国官员
有些英国运动员已经攻击中国企图限制他们的言论自由。英国奥运会选手已经被要求在到达北京前签协议:该协议禁止他们参加政治示威活动或者发表‘宣言性的声明’等内容。愤怒的运动员,包括著名政治积极分子、羽毛球冠军理查德·沃恩(Richard Vaughan)已经抱怨被剥夺了批评中国人权纪录和在达尔富尔的古怪行为的权利。限制运动员的言论自由被拿来作为中国独裁统治,可能威胁到世界上最大的运动会成功的证据。
实际上,这些新协议是建立在国际奥委会过去三十多年来提出的严格规则的基础上的。在1968年墨西哥奥运会上,当两个美国黑人短跑运动员在接受奖牌时向“黑人力量”(Black Power)致敬,国际奥委会因此引进了宪章第51款,禁止运动员在奥运会场地,场馆或者其他地方参加任何形式的‘示威抗议’或者政治的,宗教的,种族的宣传。(9) 中国人在添加包括禁止运动员发表“政治上敏感”的言论要求时,根据已经存在的国际奥委会规则进行的,并非要把他们对于自由的斯大林主义厌恶用在显然自由和开放的体育盛会中。
英国运动员并非坚持原则的言论自由战士。如果是的话,我们或许期待他们应该抗议新工党在过去十年来对于言论自由的众多侵犯,比如批评宗教被判有罪,五个学生因为浏览激进网站的“罪行”被关进监狱等。(10)可见,在把可能造成“冒犯他人”的“敏感”评论定为犯罪方面,并非只有中国人。(11)
英国运动员实际上是在要求“表达道德愤怒的自由”。他们想得到“权利”,利用访问中国的机会穿上“西藏自由”的体恤衫,或者表达他们对于污染的担忧,或者加入斯皮尔伯格或法罗等人夸大达尔富尔危机的合唱,以便获得道德上的兴奋。在这个意义上,他们实际上让言论自由的名声陷入泥沼中,把它变成了拿来随意批评外国政府的政治武器。他们对于协议表现出来的愤怒反应给人留下印象,好像限制言论自由的态度只是东方人的特征。以英国费厄泼赖(fair play)和自由的名义,我们认为,运动员在呼吁英国奥委会官员拒绝协议,或者重新撰写的时候,实际上是在纵容一种疯狂的观点,即认为英国是自由国家,因此它有权力和责任教训中国人在处理自己事务时采取正确的态度。这种家长制的,偏袒的使用言论自由旗帜的做法即不利于英国的言论自由运动,也不利于在中国争取自由和独立思考的运动。
可笑的是,有些受限制的运动员把自己比做在1968年运动会颁奖中演奏美国国歌时候,脱掉运动鞋,神情肃穆地低头,高举戴着黑手套的拳头的美国黑人长跑运动员汤米·斯密斯(Tommie Smith)和约翰·卡洛斯(John Carlos)。在美国民权运动激烈冲突的时刻,在武装起来的反对派运动—黑豹党(Black Panthers)在争取黑人权力旗帜下作战的时刻,斯密斯和卡洛斯以此表示严重抗议,但他们付出了特别沉重的代价,终生被剥夺了参加比赛的机会。把这个勇敢的戏剧性的立场和不大有名的羽毛球运动员在中国表达对贫穷的、可怜的非洲人的同情时受到的感情伤害相提并论,而且这个人的行为还得到好莱坞,美国和欧洲自由派,多数西方政府和达尔富尔武装叛乱组织的大杂烩全力支持,这只能突出显示因为限制言论自由协议而攻击中国的事件是出于何等程度的道德傲慢。
金牌获得者: 英国羽毛球冠军理查德·沃恩(Richard Vaughan)通过摆出言论自由战士的姿态而让自己出尽洋相。他显然相信这个观点,运动员和其他当代名人非常了不起,他们能够通过穿上让人吃惊的体恤衫,或者和一些西藏喇嘛举行记者招待会就可以单枪匹马地颠覆中国政府。
攻击中国体育训练的献身精神
忘掉挽救达尔富尔传教士的空洞言辞和环保主义者“绿色威胁”的尖叫吧,奥运会当然是体育运动。尽管西方观察家试图把自恋性的议题贴在北京2008年奥运会上,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将享受它精彩的比赛,欣赏最跑得最快的选手,跳得最远的选手,地球上最敏捷灵巧的体操选手。不过,即使在体育领域,中国也遭到西方人的严厉斥责。
中国人被攻击“虐待”青少年,强迫他们拼搏。中国训练只有七、八岁的体操运动员的方式被描述为“虐待儿童”,老师和训练者让孩子的身体以“不自然的方向”扭曲,不惜代价要训练他们成未来身体灵巧的冠军。(12).
显然中国人过分热心于自我牺牲和不惜代价赢得胜利。在从前的奥运会比赛中,一评论家就说“当娱乐要求这种形式的自我牺牲时,我们的价值观是自愿地观看和参与;
而中国人的价值观则严重违反基本的人类标准。(点击此处阅读下一页)
”(13) 看到没有,即使在讨论中国人对待体育的态度时,就像他们对待达尔富尔的态度时一样,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国人所谓的不人道恶行。
毫无疑问中国年轻的运动员受到特别大的压力,但即使在胜利是最重要因素的比赛中的这种获胜的欲望,在东方奥运会上也被看作中国扭曲方式的证据。中国人被看作没有感情、不会饶恕、傲慢自大的人。这再次成为隐藏在奥运会背后的从前的偏见。正如罗伯特·李(Robert L Gee)在他的书《东方人:大众文化中的亚裔美国人》中指出的,从前攻击中国者谈论中国人的傲慢,中国人的冷漠。(14)过去,人们从目中无人的“黄脸孔”上看到“中国人的傲慢”(15)今天,则从成为比赛机器的孩子身上瞥见中国人的冷漠和机械。
或许西方观察家和运动员预先为自己找借口。如果他们失利了,不是因为自己缺乏训练或者决心,而是归咎于东方人的古怪力量。西方人独特的地方和非中国人对待竞技体育的态度是“每个人都是胜利者”。
金牌获得者:
BBC TV的时事节目《新闻之夜》(Newsnight)最近派记者采访那些接受训练的孩子们,未来的体操运动员。虽然惊讶不已,但让《新闻之夜》非常失望的是,这些孩子们似乎很开心。
译自:“And the gold medal for China-bashing goes to…”by Brendan O’Neill
原文注释:
1) See Darfur: pornography for the chattering classes, by Brendan O’Neill
(2) Why blame China?, Jonathan Steele, Comment Is Free, 14 February 2008
(3) Why blame China?, Jonathan Steele, Comment Is Free, 14 February 2008
(4) China and Darfur: The Genocide Olympics?, Washington Post, 14 December 2006
(5) Will the 2008 Olympics in Beijing Showcase Pollution as Well as World-class Athletes?, Knowledge Wharton, January 2007
(6) Will the 2008 Olympics in Beijing Showcase Pollution as Well as World-class Athletes?, Knowledge Wharton, January 2007
(7) Will the 2008 Olympics in Beijing Showcase Pollution as Well as World-class Athletes?, Knowledge Wharton, January 2007
(8) See Polluting minds, Brendan O’Neill, Comment Is Free, 25 July 2007
(9) Athletes face Olympics ban for criticising China, Daily Telegraph, February 2008
(10) Five students win terror appeal, BBC News, 13 February 2008
(11) See In Britain, heretics get a metaphorical lashing, by Brendan O’Neill
(12) Pinsent shock at way China treats gymnasts, Independent, 18 November 2005
(13) ‘Chinese torture, Olympic style’, A Freudenheim, The Truth As I See It
(14) Orientals: Asian Americans in Popular Culture, Robert G Lee,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1999
(15) Orientals: Asian Americans in Popular Culture, Robert G Lee,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1999
http://www.spiked-online.com/index.php?/site/article/4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