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垄断性行业收入分配问题研究述评*
* 本文系2010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中国垄断性行业收益分配制度改革研究”（项目编号：10YJA790222）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摘要：垄断性行业的收入分配问题已引起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近些年来, 我国学术界在该领域的研究不断深入, 并取得了一批有份量的研究成果。国内理论界的研究主要涉及垄断性行业的收入分配状况、行业收入差距的原因、垄断性行业分配制度改革的对策建议等方面。如何改革垄断性行业的收入分配制度，进而保证所有者权益、实现社会公平，学术界虽提出了不少有意义的对策建议，但从目前的研究成果看，由于缺乏规范的分析框架和足够的理论依据，因而缺乏系统性、具体性和可操作性。
关键词：垄断性行业；收入差距；收入分配；消费需求
中图分类号：F124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1）07－０069－０5
一、现阶段垄断性行业收入分配的基本格局
一是垄断性行业职工收入偏高。垄断性行业的收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呈不断扩大的趋势是不争的事实。不少学者的研究成果都显示了我国主要垄断性行业与其他行业和全国平均收入水平的差距。尽管由于数据范围和计量方法的差异，使研究结果在量上有一定差异，但也足以显示垄断性行业的收入水平远远高于其他行业。潘胜文的研究表明垄断行业职工的工资水平远远高于全国职工工资的平均水平，其工资增长速度也远远快于全国职工工资的增长速度；高额的工资外收入是构成垄断行业高收入的一个重要因素①。姜付秀、余晖的研究显示我国垄断行业的职工平均收入远远高于其他行业, 而且这种趋势并没有随着市场经济地位的确立而表现出些许改变的迹象②。张余文的研究表明在国有部门内部, 垄断行业与竞争行业之间平均工资存在着巨大差距③。关于收入差距的程度，罗楚亮、李实通过对15大分类行业工资差距不平等程度的考察，发现垄断行业与竞争行业收入差距的扩大趋势自2000年以来更为强劲，到2005年，最高收入行业职工的平均工资达到最低收入行业职工工资的5倍左右④。沈丽、于华阳的研究表明，即便按照国家统计局行业统计口径下的不包含职工福利待遇水平的数据，自然垄断性行业职工平均收入至少是制造业职工平均收入的1.5倍以上。平均收入水平的增长率也高于竞争性行业职工的收入水平增长率⑤。他们通过对某省电力行业职工实际年收入的问卷调查发现，在不包括各种福利收入和该行业职工有隐瞒其真实收入倾向的情况下，电力行业职工的实际年收入水平远远高于国家统计局统计口径下的电力行业职工平均年工资收入水平，两者相差2—10倍左右。在中外比较研究中发现，中国垄断性行业存在着同等产出条件下收入过高、劳动生产率过低的问题。刘烜等通过研究企业对人力资源职责要求的程度及企业新增价值与人力资源薪酬的对比来分析国有垄断企业员工高收入的不合理性，进而提出解决国有垄断企业员工收入过高问题的对策⑥。天则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成果《国有企业的性质、表现与改革》表明，2008年，职工工资水平（仅工业范畴）排名前3位的是烟草制品、石油和天然气开采、电力热力生产供应业。
二是垄断行业高管薪酬相对偏高。在认为垄断性行业职工收入水平普遍偏高的同时，大量学者认为这些行业的高管薪酬也存在着过高和不合理的现象。高明华、杜雯翠认为垄断企业的高管薪酬相对于其业绩来说是过高的, 存在激励过度问题⑦。高明华还认为企业高管的薪酬应该与企业业绩挂钩，但对于垄断性行业，高管薪酬合理性的判断不能简单地按照一般企业的标准，直接将企业业绩与高管薪酬挂钩，而应考虑垄断因素，因为垄断企业的高利润主要源自垄断资源或垄断地位，而非高管的能力或努力⑧。刘银国等的研究表明我国国有企业业绩与相对薪酬显著负相关或者不相关⑨。2008年石油、电力、有色、证券等行业业绩大幅下降，但高管薪酬反而增长。周清等指出现行的国有垄断行业企业家人力资本定价、年薪制存在很多问题，加大了分配的不公平，限制垄断企业经济效率的提高⑩。国有垄断行业凭借垄断地位和政策获取高额垄断利润，其经济指标不能真实地反映企业家业绩能力, 在薪酬方面出现了企业家收益与实际业绩不相符的情形。再者，这些国有垄断行业的财务指标评价体系也存在诸多问题。2009年9月，中央6部委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规范中央企业负责人薪酬管理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政府限薪令》）。《政府限薪令》强调坚持市场调节与政府监管相结合，主要从适用范围、基本原则以及薪酬结构和水平等方面对中央国有企业高管的薪酬管理做出规范，力图通过加强对国有企业高管的薪酬管理，使国有企业高管薪酬做到结构合理、水平适当、管理规范。沈艺峰、李培功的研究表明在《政府限薪令》颁布后，国有企业高管的薪酬水平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显著提高?輥?輯?訛。檀力、汪金龙发现在37篇关于高管薪酬与企业业绩关系的实证论文中，认为呈显著正相关关系、正相关但不显著和其他相关关系的文章分别为10篇、15篇和12篇，但最近几年的研究成果都倾向于呈正相关关系，但不一定显著?輥?輰?訛。天则研究所的研究报告《国有企业的性质、表现与改革》指出，2009年，上市央企的高管团队平均年薪31.3万元，比民企高管高出61%，较地方国企的高管高出37.3%。中国石油高管的平均年薪达61.85万元，独立非执行董事的平均年薪更高达68万元，远远超出5-10万元的平均水平。
三是收入差距不合理。主流观点认为行业收入差距不合理，不公平。岳希明、李实等通过把垄断行业高收入分解为合理和不合理两个部分，观察垄断行业高收入中不合理部分比重的大小?輥?輱?訛。结果发现，垄断行业与竞争行业之间收入差距的50%以上是不合理的，是由该行业的垄断地位造成的。对于如何判断行业收入差距是否公平合理，学者们从机会、过程、结果等角度提出了不同的标准。傅吉奎认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各行业追求平均利润率，其员工收入差距应该是逐步缩小的，而不应该是扩大的趋势。他进一步提出了市场经济条件下判断行业收入差距是否合理的两个标准：动态上主要看全社会各行业职工收入是否趋于平均化；从收入和投入的关系上主要看职工收入差距是否与各行业职工的投入或贡献差别相一致?輥?輲?訛。姚芳等认为，行业收入分配公平，包括机会均等和差距合理，机会均等是指所有资源包括资本、劳动力等都可以不受任何限制自由平等地在各个行业间流动，能够获取相同或相近的报酬率；差距合理是指行业间工资水平差距应正确反映行业间的劳动差别?輥?輳?訛。
二、垄断性行业高收入形成的制度机理分析
绝大多数学者认为垄断因素是垄断性行业高收入的主要原因。于良春等认为垄断地位在行业工资变化中起着重要作用，垄断性行业凭借国家赋予的垄断地位获得超额利润并转化为职工的高收入，是构成垄断性行业与其它行业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的制度性根源?輥?輴?訛。宋晓梧指出在初次分配中，行业收入差距过大，这种巨大的行业收入差距不是市场竞争的结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市场准入的行政限制带来的?輥?輵?訛。他还提到国家发改委就业和收入分配司编辑出版的《中国居民收入分配年度报告（2008）》表明，行政性垄断行业的收入有三分之一是靠各类特许经营权获得的。史先诚指出垄断行业高收入的制度根源在于垄断行业在初次分配起点和过程中的垄断、垄断行业和行业主管部门的利益联盟和租金共享等体制性问题?輥?輶?訛。任重、周云波等测算了垄断对行业收入差距的影响程度，认为经济体制改革不彻底导致的垄断与部分垄断是形成行业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其贡献率合计占行业差距的65%左右?輥?輷?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