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政船长覆舟欲海] 中国渔政33203船长

  宁静的渤海湾,大海中蕴藏着数不清的宝藏,为了健康有序地开发利用海洋资源,国家成立了渔政部门,负责对海洋资源开发利用的管理监督。作为东港市某渔政船船长的周达兴,对国家的政策法规可谓是十分熟谙,但他却禁不住名利的诱惑,利用手中的权利,疯狂攫取钱财,最终将人生之舟驶向暗礁,船覆海底。
  2007年5月,周达兴因滥用职权罪、受贿罪、敲诈勒索罪数罪并罚,被东港市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四年。监狱中,他痛苦万分,向笔者忏悔着自己的罪孽……
  
  心态失衡,欲浪颠覆人生航标
  
  2006年6月,正值禁渔期,东港市渔民都在家缝补鱼网,修缮渔船。
  这天,我正在办公室里起草半年工作总结,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开后,进来一个50多岁的男人。我看着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自我介绍:“周船长,我是王小春。您忘了?那回我们出海遇险,幸亏您及时相救……”
  我这才想起,那回为了救他,我两天两夜没合眼,我问道:“现在是休渔期,你找我不是为了出海吧?”王小春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就开门见山了吧!正为此事。”我一听,有些生气,不客气地说:“你瞧瞧我墙上挂的是什么?!是国家的法律,是党和政府的政策,你走吧!”王小春依然赔笑道:“让您生气了?太不该了,不过,我认为什么法律政策,还不是人定的,也是人执行的,既然人能制定,也能修改,更能变通,哪有那么多金科玉律!”
  一席话让我的心微微一震,王小春又进一步劝说:“现在的世道,捕鱼也好,当官也好,都要讲究原则性和灵活性,否则会四处碰壁。”我竟一时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但我深知自己若给他开绿灯,发放通行证,那是党纪国法所不容,并且覆水难收,口子一开就扎不上了。
  想到这里,我挥手说:“你还是回去吧!这事儿不好整。”王小春这时从怀里掏出两沓钱,放在桌上:“周船长,现在社会都实行潜规则,别看我肚里没多少墨水,我不是糊涂人,这我懂,我不会让你白担风险的。”看到钱,我突然有种想收下的冲动,不过一抬头,看到墙上挂的各项禁渔规定,不禁打了个冷颤。我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先出去办点事再回来。”
  其实,我只是借故离开,想让自己清醒清醒。我沐浴着凉爽的海风,看着远方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事重重。
  这些年,自己在渔政管理上尽职尽责,风里来雨里去,有一次,正刮台风就出动巡海,船被风吹翻,自己在大海里飘了3天,皮肤被海水泡烂,差点喂了鱼虾,现在想起直冒冷汗,自己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孩子可怎么活?
  再说,自己秉公执法,为国家挽回了不少经济损失,可得到了啥?眼瞅着快往退休年龄奔了,光图一些先进的虚名,有啥用呢?特别是这些年铁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将来若收入微薄,晚景凄凉,那不还被唾沫星子淹死?
  由于自己是部门小头头,又在执法部门,处处率先垂范,严以律己,渔民吃请不到,送钱不要,家里住房早该旧貌换新颜,可现在还挤在60平米的“贫民窟”。儿子也大了,要成家买房却没法赞助,自己对不起儿子啊!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何不趁现在掌权的时候小捞一把,将来也好在人面前挺直腰杆。一想到今后的风光,我一时激动难以自抑,于是赶紧回到了办公室。王小春从我那和颜悦色中读懂了,我将两万元揣进了档案袋……为避人耳目,我们一番密谋。王小春深夜出海,神鬼不知。
  
  欲擒故纵,敲诈渔民罪恶之始
  
  原以为和王小春的交易做得天衣无缝,可还是走漏了风声。原来,王小春一下子失踪,一些邻居上门来问。因为这是敏感季节,谁都知道,这会儿出海打的鱼,比平时贵上5成,谁都跃跃欲试,可就是苦于一纸禁渔令。
  王小春的妻子张丽刚开始也守口如瓶,可架不住邻居们的左套右套,终于吐露了实情。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渔民们纷纷来到我的办公室,要求出海打鱼,他们又闹又骂,我脑袋都要开炸了。我不得不故作镇定道:“谁说王小春出海是打鱼,告诉你们,那是执行政府特别任务。”渔民们起哄:“执行什么任务?给大伙说说看!谁信!”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我气得手直哆嗦,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反正事情就是那样!”见我强硬,众人渐渐散去,我这才放下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回到宿舍,我拿出枕头底下的那两万元钱,反复摩挲,百感交集,看来歪门邪道的钱不好挣呀!如果哪天翻船,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可转念一想,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何况木已成舟。
  第二天很静,没人找来闹了,我很奇怪,派人一了解,原来那些渔民趁天亮便不约而同地出海了。这下我可慌了神,这禁渔令不成了废纸?!必须马上报告上级,组织渔政监察去海上阻拦。可我拿起电话,又迟疑了,即便报告了上级,自己也少不了挨批评,再说渔船走多远了,也是未知,茫茫大海,上哪找去,不如先放他们一马,随他们折腾,等回来再狠狠敲一笔。
  20天后,那些偷着出海打鱼的渔船满载而归,我便召集他们开会。会上,我义正辞严:“我很痛心!没有履行好自己职责,我对不起组织!大家想一想,国家制定禁渔令,规定休渔期,这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海洋渔业资源得到发展,以小孕大,实现良性循环,你们这样做,是在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必须按规定交罚款!”台下鸦雀无声。
  下午,受到震慑后的渔民陆续来交罚款,我听了财务的汇报,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些钱都入了单位财务账户,自己一点也得不到。担这么大的风险,至少也该补偿一下自己吧。于是,我将目光盯在两名缓交的渔民身上。
  我主动找到他们,训斥道:“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违法捕鱼,不按时交罚款,想干啥?明天移送司法机关!”二人都是老实巴交的渔民,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忙分别送上2.5万元给我,我脸色这才稍微缓和,说:“我也没办法呀!我知道你们顶风冒雨不容易,这样吧!我可给你们宽限几天。”二人头点得像鸡啄米。
  5天后,两人共送来3万元罚款,我没给他们开收据,借口是会计不在家。两人说要不要收据无所谓,只要我不再找他们的麻烦就行。就这样,钱很顺溜地进了我的腰包。
  这一下子就搞来10万元,让我心旷神怡。这天,我来到办公室外走廊,眺望远方浩瀚的大海,大海浪翻云涌,涛声阵阵,我感觉大海正托起我人生之舟,正向梦想彼岸驶进……
  
  鱼肉乡里,终被浊浪掀入海底
  
  人要变贪,则欲不止。没过半年,在当地我就有“活阎王”之称。本来,我的职责是渔政执法,可我却野心勃勃,将手伸到了渔政执法以外。
  在小镇,有些“海碰子”经常三五成群去“碰海”,捕捞海参、鲍鱼什么的。无论谁要出海,必须给我留下买路钱,否则,我知道后会到当事人家去吊销捕捞证。
  渔民孙云一次偷着去养殖场捞海参,我得知后,让他来办公室交罚款。孙云说:“别人给你送黑钱,你就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捕捞,我没上贡就变脸,今天我豁出去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气得火冒三丈,指使手下人去了孙云家,将其家里的东西一顿乱砸,并将价值近万元的渔具焚之一炬,吓得孙云两个孩子不敢回家。我还超越职权范围扣留了孙云的船民证、身份证、驾驶证。
  孙云的爱人小凤数落孙云没能耐,不像个男人,要和他离婚。孙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小凤便去找我理论。我刚要发作,但眼前这个少妇如此俏丽,让我难以自持,便换上一付笑脸解释道:“我不知情,这是手下的人没素质干的,再说你也得体谅我们执法的困难,身不由己啊!上挤下压好受吗?理解万岁嘛!”见小凤不吱声了,我又慢声细语道:“这样吧!周日我去你家,把那些证件和损失的钱补上,哪能看着妹子你一个女人拉扯孩子过活。”小凤这才消气。
  周日,我拿着钱、证来到了小凤家,家里只她一个人。我进门小凤便问:“东西马上给?”我故意慢条斯理地说:“肯定给,但我这是违反原则,虽说下属做得过火,但你家孙云犯事在先,给了你我有掉乌纱帽的风险……”小凤以为我想要钱,谁料,我意味深长地说:“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可不是钱呐!”小凤顿时又羞又急,满脸通红。我像自言自语,又像说给她听:“你若是顺了我,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否则,你永远难有出头之日。”小凤屈服了……
  当然,小凤也不是省油的灯,和我有了这层关系后,她变着法子跟我要钱。为讨她的欢心,我只能利令智昏,滥用职权,对违规捕鱼的,本该罚一千,我张口要5千,并且一律不上账,将钱揣进了腰包。
  小凤在我的鼎力扶持下,盖起六间大瓦房,成了当地一道风景和笑谈,渔民们知道小凤和我的关系后,纷纷巴结小凤,给小凤送钱,让她打通我的关节。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不久,上级部门开始察觉到这一切,成立工作组,专门调查我的问题,我违法犯罪事实很快浮出了水面……
  从一个国家的渔政执法者、大海的忠诚卫士,变成被物欲大海吞噬的囚犯,我万分懊悔!公职没了,党籍没了,家也没了,人生完了……
  被押走的那一刻,我悲痛地回头看了看渤海,那片大海依旧壮美如昔,但它己不属于我了,我被另一片威严无情的大海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