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流行说裸婚，无房、无车、无积蓄，但热门剧集里的故事剔除人为的或者偶然的光明情节，却让人们看到了裸婚的难堪。“裸婚”之前当然是“裸爱”，它未必行不通，即使不奉行“有情饮水饱”主义的现实派，也想在“动真格”之前玩玩浪漫。问题是，如果“裸”着走进水到渠成的“婚姻”，便处处碰壁；难道必须上演“女友的新郎不是我”的戏码才合理？
“裸婚”不行，那么，穿着衣服走进婚姻的，又行吗？
嫁豪门的，可称为华服婚，这类姻缘可遇而难求。就绝对数字而言，富人永远是少数，亿万富豪更是一辈子未必能零距离接触一次，别说谈情说爱了。做小三是捷径，可是，扶正无期时怎么办？而况，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潜伏型群体，为数仍旧很小。其实，并非林青霞的女孩子们，不指望“上”嫁送6亿元豪宅给爱妻的邢老板；并非德高望重的杨振宁和不久前在听证会受修理的传媒大亨默多克的男子汉们，也不打算娶年轻54岁、37岁的妻子，既然如此，不如实行一种“工作服婚”―即男女双方都得工作，以后也不可能财大气粗，但是愿意通过自己的奋斗来改变现状，绝非坏事。事实上，电视剧的裸婚主角刘易阳以及奉孕成婚的妻子童佳倩，也包括在里面。
不过，二者的着眼点不同。以“工作服”为标志的婚姻，强调的并非婚前的三无（无房，无车，无积蓄），而是婚后的过程。首先，工作服婚较为可行。不管世道任何变易，奇迹总是稀罕，打工族永远占婚龄男女的大多数，只要不一心以为鸿鹄之将至，思弯弓而射之，在这群为了谋生而汗流浃背，而案牍劳形的人堆里找对象，怎么说也较为现实，较易实行。圈定这个范围以后，姑娘，你去找那些品行端正，勤奋上进的男子；小伙子，你去追求平凡岗位上尽本分的女子。一旦你不必仰看也不须俯视，在和你一样的青年人中间，迟早能发现另一半。
其次，身居深似海的豪门，媳妇一边喝银耳莲子羹，一边得尖着耳朵捕捉明争暗斗的信息；因财产和地位悬殊，容易造成不正常的心态，活得很累。以折辱人格的逢迎取代平等交流的夫妻关系，难以稳固。一起拼搏的夫妻呢，漫长的共同生活，从给租来的住处挂上第一道门帘开始，打造家以及共同的未来，这样的人生，俯仰不愧，充实和谐，比起自以为具有吸引力的女性终日在网上钓大鱼和穿三点式在富豪相亲会上展露性感，在维护个人尊严上，是具有明显的优势的―有人马上说：“尊严”当得饭吗？我说不能；可是别忘记，羞辱是会死人的。
第三，工作服婚，使一生的姻缘，内容饱满。夫妻的关系，并非主与仆，施者与授者，人和花瓶，而是患难与共的伴侣，一起生育后代，一起做饭买菜，一起积累并不可观的财富。有一天，两双辛勤的手捧着的房产证，上面的名字是并排的，那岂只是经济上的成功？这就是在工作中成长、成熟的爱情的证明。如果拼搏到最后，还是敌不上飞涨的房价，那也问心无愧。毕竟，你有比房子车子紧要得多的财富，那就是并肩面对人生风雨的伴侣，还有，你们联手养育的儿女。
有一个流行的说法：宁愿在宝马里头哭泣，不在自行车上唱歌。宝马，何等致命的物质诱惑！可惜，人生并非总是快刀切豆腐。宝马里有哭泣，也有得意；自行车有比笑多的坎坷。不过，光靠宝马或自行车并不能支撑整个生命大厦，形而下而言，“车”仅仅解决衣食住行中的“行”。人生更多的问题，产生在离开车子之后，家庭的建立，感情的培育，柴米油盐，义务与责任，个体生命的完成―单说一样：小三在取代大奶前，也许在男人的宝马上有过销魂的“车震”，往后，便是双人床了，像性爱这样极端私人的事体，“华服婚”一类能否交出过得去的成绩单，我们最好问问老少配里的太太。别以为宝马在，一切苦恼都退场，我们已看到不止一个例子，人到万念俱灰时，连小命儿也赔给它排出的废气。
工作服婚，未必有让你炫耀的财富，可是较多密实的快乐。华服婚的男女，会明争暗斗，即使幸免于打和钱与情纠结的官司，超豪华的双人床也嫌太冷。平凡而认命的打工人家里面，不会消失的，是自信，是生命的颂歌，爱的礼赞。
作者系留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