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在金融危机后遇到太多太复杂太难以解决的问题，很难找出一个好的线索对其做一个清晰的描述和预测。本文尝试从政治人物的角度，用点普通的加减运算方法，来说明政治领袖们如何影响印尼政治的发展。
最近几年，我经常请教一些研究东南亚问题的学者。无论是中国的、美国的、日本的，还是东南亚国家的学者。虽然他们的观点各异，但总是有一点共识，那就是认为印尼政治复杂得说不清、道不明。有些学者一边摇头，一边皱眉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使我印象至深。印尼在1997年金融危机后遇到太多太复杂太难以解决的问题，影响印尼政治的多种因素又互相纠结，很难找出一个好的线索对其做一个清晰的描述和预测。
本文尝试从政治人物的角度，用点普通的加减运算方法，来说明政治领袖们是如何影响印尼政治发展的。
总统唱不了独角戏
现任总统梅加瓦蒂是个沉默的治国者。有报道称，她宁可在家看卡通片、搞厨艺、陪孩子，也不愿在公众面前做超过10分钟的演讲。
有人说，梅加瓦蒂是以沉默对待屡遭变故的生活。梅加瓦蒂是印尼第一任总统苏加诺的大女儿，但她17岁时就经历了那场最终导致父亲下台的政变，生活境况一下从高峰跌至谷底。此后，她经历了两次不幸的婚姻。而且，由于政变和婚变，梅加瓦蒂两次都没能完成大学学业。有人说梅加瓦蒂的沉默是金，的确，她的寡言少语与其前任瓦希德的口无遮拦形成巨大反差。批评者则认为她的沉默是无知的表现，并取笑她没有能力完成大学本科的学习，40岁之前只是个爱养小动物的家庭妇女，现在也不过是顶着父亲的光环被一帮政客左右罢了。因此，有观察家很无奈地写道，"虽然我们厌倦瓦希德的喋喋不休，但我们也不希望看到一个什么都说不出来的闷葫芦"。
因此，研究梅加瓦蒂的学者有一个基本共识，即梅加瓦蒂并不是有宏才伟略的巾帼英雄，她只是能沉得住气而已。尽管她是个民族主义者，但却没有能力像其父一样大唱精于内而善于外的独角戏。梅加瓦蒂是在靠专家治国、党派协调、外部支持或多或少地完成国家统一、经济复苏、社会团结的任务。
我们不妨把这种情况作为印尼政治的一个运算平台，不同的政治势力和派别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平添一些变数，减去一些常量，使印尼政治变得越来越复杂。
女总统身旁有只虎
副总统哈姆扎?哈兹对梅加瓦蒂所施展的加减法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作为伊斯兰党派的代言人，哈兹必须向梅加瓦蒂施压，使其在政策制定和实施过程中多考虑穆斯林因素。这是加法。另一方面，出于根深蒂固的伊斯兰传统，哈兹并不希望堂堂穆斯林大国被德才并不突出的女流之辈执掌。因此，只要机会合适，哈兹随时有可能撤消对梅加瓦蒂的支持，甚至取而代之。这是减法。
在印尼政坛，62岁的哈兹一直以宗教政治人物的身份出现。1971年，他以宗教代表的身份当选国会议员，1973年成为建设团结党的国会议员。1999年大选时，哈兹担任建设团结党的主席，并在最后的总统选举中与其他伊斯兰教派结成"中轴力量"，致使得票最高的梅加瓦蒂问鼎总统宝座的努力功亏一篑。但去年，当总统瓦希德成为众矢之的时，哈兹又及时转舵，将担任副总统的梅加瓦蒂扶正，自己也顺风当上了副总统。哈兹靠伊斯兰势力的背景左右梅加瓦蒂，着实是梅加瓦蒂身旁的一只老虎。倘若老虎伺机发难，施以"减招"，印尼政坛不乱才怪。
哈兹在9.11后施展的加法作用非常明显。梅加瓦蒂的本意是希望在政治上支持美国反恐，以期得到丰厚的经济回报。菲律宾总统阿罗约即是榜样，她对布什的支持最铁，得到的经济实惠也最大。但这条原则并不适用于梅加瓦蒂。哈兹的存在总是提醒梅加瓦蒂：要是你不怕招致国内穆斯林群众的反感和极端伊斯兰势力的报复，你就支持美国反恐吧。因此，我们看到了梅加瓦蒂在言行上的大转折：去年9月中旬，梅加瓦蒂访美时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在政治上支持美国反恐。但一回到国内，面对高涨的穆斯林反美情绪，梅加瓦蒂又不得不改弦易辙，转而批评美国，而且极少对国际反恐发表评论。
议长成了别人的筹码
如果说今年3月份之前，国会议长阿巴?丹戎还能对梅加瓦蒂施展点政治加减法的话，那么3月份之后，他就身不由己了。原因是他涉嫌粮食局的贪污案，前总统哈比比也作了对其不利的指证。国会正为是否成立特别调查小组而争吵不休，执法部门也以涉嫌之由将其拘留。丹戎目前处于保释状态。这至少标志着代表旧民族主义势力的专业集团党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既有分裂之虞，也有被最终踢出政局之险。
现年57岁的丹戎是印尼政坛第三号人物，国会第二大党--专业集团党的主席。丹戎是苏哈托时代的政治继承人。丹戎领导的国会有力地制衡着梅加瓦蒂的行政权力。丹戎是一名真正的政客，他先后担任印尼伊斯兰大学生协会主席、全国青年委员会主席、青年改革运动主席及国会议员。1988～1993年先后担任青年与体育部长、住房部长、国务秘书。1998年7月，丹戎在印尼深陷金融危机综合征的时候，当选苏哈托主控的专业集团党的主席。极具政治敏感力的丹戎随即明智地放弃了对大势已去的苏哈托的支持，使该党在苏哈托之后仍成为左右印尼政坛的一支强势力量。尽管实力雄厚的专业集团党仍控制着印尼的官僚机构，但终因名声太差而败在梅加瓦蒂领导的斗争民主党手下，成为国会第二大党。按说，拥有这样的实力和政治斗争经验，丹戎应该能强有力地制约梅加瓦蒂的行动能力。但由于丹戎深染印尼政治的腐败弊病，其已陷入或下台或成为阶下囚的境地。
不过，丹戎案倒成了别的政治势力做加减法的筹码。梅加瓦蒂作为丹戎的死对头，完全可以借机整垮丹戎和专业集团党。但梅加瓦蒂的表现并不心狠手辣，而是利用该案为自己加了三分。梅加瓦蒂并不同意在国会成立特别委员会调查丹戎案，而是将其按一般的案件来处理。其利有三：一是给丹戎一个教训，二是向民众展示政府的反腐决心和成果，三是防止国会又掀起大乱从而引发新的动荡。但梅加瓦蒂也减了三分，一是明显与专业集团党做交易，二是第一丈夫以特使身份亲自出马为梅加瓦蒂游说勾联，让人感觉梅加瓦蒂也患了"任人唯亲"的印尼政治病；三是梅加瓦蒂的做法被另一个以批评为能事的显赫人物抓住了把柄。
人协主席永远握着批评的利器
这个人就是印尼最高权力机构--人民协商会议的主席、政坛第四号人物、现年58岁的阿敏?赖斯。从其经历看，印尼尚没有人能让他闭嘴。早在苏哈托时代，赖斯就是少数几个敢于批评政府专制腐败的胆大包天之人。到了哈比比时代，赖斯更是把能力和威信都差一截的哈比比批得一无是处。而在瓦希德时代，赖斯和瓦希德的唇枪舌剑是家常便饭，两人分别领导的两大宗教团体也几乎到了刀枪相见的地步。
赖斯强悍的批判能力绝非虚得。首先，赖斯拥有"造王者"的实力。瓦希德的上下台，梅加瓦蒂总统职位的失而复得，都是伊斯兰政党联盟"中轴力量"运作的结果。而赖斯就是"中轴力量"的领导人。其次，赖斯的学识地位非常人所及。赖斯早年曾获美国芝加哥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又是中东问题专家。1995～1998年，赖斯担任以中上层穆斯林为主体的穆罕默德协会的主席。该协会是印尼第二大穆斯林团体，拥有3000万成员。赖斯于1998年组建国家使命党参加大选，后于1999年当选人协主席。赖斯从不讳言将来印尼总统之位非他莫属。他又性格乖张，对现时的政治人物都看不上眼。因此，赖斯往往扮演反对派的角色，无论是批评政事，还是贬损人物，从来都是不留情面、掷地有声。对梅加瓦蒂，赖斯首先批她无治国能力和经验；其次批她是个闷葫芦，让印尼国人对国家的发展方向摸不着头脑；第三批她任人唯亲，受丈夫的操纵(其夫是个加油站商人，家族资产达598万美元)。虽然赖斯总是言辞过激，甚至有些目的不纯，但却总能批在点子上，让人无话可说。有此三批，再加上赖斯屡次"造王"的实力，梅加瓦蒂治国治事时都必须多加小心，减少冲突，以免着了赖斯的道儿。
当然，印尼政坛人物绝不止以上四位，比如军方领袖在关键时刻施展起加减法来也足以使印尼政治转向。一些落势人物，比如苏哈托家族成员、落难总统瓦希德等人，也都有施展加减法的功力和时机。印尼政治就在加加减减中磕磕碰碰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