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威,游行,骚乱:粮价引出的“连环套”:连环套

  4月,泰国首都曼谷市中心一家超级市场的大米柜台显得格外寥落。以往,这里人头攒动,几十种牌子的袋装大米摆满了柜台,价格高、中、低档一应俱全,让人目不暇接,只愁挑花了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许多价格低廉的大米品牌从柜台上消失了,只剩下价格超过130泰铢(约合4.19美元)的5公斤装大米支撑门面,老百姓走到这里,瞧瞧米袋子上的价签,摇摇头匆匆离去。在一个号称鱼米之乡、世界第一大米出口国的首都,这样的米价确实有点离谱。
  
  狭长的越南,被人比喻成一条扁担,位于国土北南两端的红河与湄公河三角洲,就是这条扁担挑起的两个“谷仓”。然而,作为世界第二大米出口国,越南老百姓今年也开始尝到饿肚子的滋味。3月,大约12万户近50万越南人面临缺粮窘境,平均每两个越南人里,就有一人受到影响。在首都河内,一袋5公斤装的普通大米,价格从2月底的5.25万越盾(约合3.28美元),猛不丁就窜到了4月初的6.75万越盾(4.22美元),这让越南人每个月花在“吃”上面的钱,比过去差不多翻了一倍。慌乱的老百姓,甚至开始抢购囤积。
  桑吉塔和她丈夫生活在印度西部城市孟买,一个月4000卢比(约合100美元)的收入谈不上小康,一家人吃饱穿暖还不成问题。然而从去年年底开始,桑吉塔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收入差不多已买不起足够的大米和蔬菜。“太贵了”成了她天天挂在嘴边的抱怨。为了保证三岁女儿的营养,桑吉塔和丈夫只好“剥削自己”,从一日三餐减成每天两顿,“其中有一顿还是稀粥”――印度,可是世界主要大米出口国,粮食早就实现自给的国家啊!
  富饶的鱼米之乡、世界大米主要出口国尚且如此,在粮食难以自给、甚至基本依靠国际援助的其他国家,高昂的粮价更让政府“天天像在刀尖上过日子”。进入2008年,在世界一些严重缺粮的国家,“粮食”这两个字差不多已经和“抗议”、“示威”、“游行”、“骚乱”,甚至“流血冲突”拴在了一起。在非洲,摩洛哥和莫桑比克开始出现老百姓哄抢食品的场面,有些地方酿成流血冲突;在中东,巴林、约旦和阿联酋,工人因不满购买力下降而走上大街;在拉丁美洲,墨西哥也出现类似的骚乱。4月中旬,加勒比岛国海地爆发的“米骚动”,把高粮价引发的社会危机推向新的高潮。
  
  海地:总理成了替罪羊
  
  4月9日,星期三,海地爆发的“米骚动”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在首都太子港和莱凯市,仍然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枪声。在一些街头,年轻人用砖瓦和木头垒起高高低低的路障,他们和军警对峙,用焚烧轮胎的办法表达自己的不满,城市上空浓烟滚滚。
  大街上一片死寂,家家关门闭户,商店停业,只有在骚乱中遭受洗劫的店铺敞着大门,露出里面狼籍的惨状。太子港路断人稀,偶尔有警察和联合国维和部队的巡逻小分队出现在街头,他们的任务是维持秩序,但是没有办法控制全城的局势,把海地的日常生活拉回到安宁与平静的原有的轨道。
  警察和维和部队的“不作为”让海地总统勒内•普雷瓦尔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骚乱爆发后整整一个礼拜,他才第一次站出来发表公开讲话。面对日益严重的动荡局势,他要求国会同意降低食品的进口关税,平抑粮价,劝阻参加骚乱的人群“回到家里”。针对警察的“消极怠工”,普雷瓦尔发出命令:“我要求你们,不要总是围着被砸烂抢光的商店打转转,而是实打实地去执行命令,制止骚乱。”
  把海地老百姓推到街头参与抢劫、与军警发生对峙的直接原因,是高昂的粮价和自己一贫如洗的困境。从去年开始,海地市场上主要粮食产品的价格平均上涨了50%,许多家庭已经吃不起晚饭,在最穷苦的一些人家,连续几天断顿也是稀松平常。顿顿饭可以吃饱,差不多已经变成大多数海地人的奢求,他们自我解嘲说:“我们海地人早就和饥饿结下不解之缘,我们对饥饿已不陌生。”
  于是,营养不良成为海地人最主要的健康问题。当地人每天摄入热量只有1640卡路里,远远低于联合国制订的最低标准(每人每天2100大卡)。在全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中,只有索马里和阿富汗的老百姓每天摄入热量低于海地人。吃不起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耕地盐碱化严重导致海地粮食生产无法实现自给;持续动荡让政府难以集中精力恢复经济;积贫积弱的国情反过来又使大多数人天天挣扎在生死线的边缘,无力承受粮价飞涨的打击。海地有3/4的人口每天生活费不到2美元;半数以上人口(超过435万)只能靠领取最低粮食配给过日子(每人每年225公斤面包)。在这种情况下,粮价的每一次上扬,都会深深刺激海地人脆弱的神经。保罗•弗勒里今年53岁了,十年前就已失业,可他有五个孩子要养活,“经常好几天只靠面包和一点点白糖填肚皮”。他说,“我们最希望听到的话就是――总统对我们说,食品价格已在慢慢降低。”
  不知4月3日在海地南部城市莱凯爆发、随即扩散到太子港的骚乱到底是怎么燃起的?是不是有人幕后组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安和骚动的情绪已经在穷人中缓缓酝酿了好几个礼拜。在莱凯市,愤怒的人群冲向联合国维和部队的车队,他们焚烧军车,袭击士兵,在大街上呼啸而过,冲进食品商店大抢特抢。
  帕特里克•加尔德尔是太子港的一个商人。4月7日,他的食品商店被饥饿的同胞洗劫一空。当饿红了眼的不速之客从天而降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邀请”他们搬空自己的货栈。帕特里克说,海地人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重复历史:当穷人的忍耐力被压榨到极限的时候,他们就会变得疯狂,把国家脆弱的安全系统(海地目前仅有大约8000名警察)撕得四分五裂。“不过,”帕特里克说,“我最担心的还是:假如商店的主人开始考虑亲自保护自己的财产,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也许,“这就是内战开始的时候。”
  可以让愤怒的海地人重归平静、停止骚乱的惟一良药,是粮食。海地参议院前任议长、和总统普雷瓦尔同在一个政党的兰伯特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确信,只要总统许诺想办法解决粮食问题,老百姓就可以停止抗议回到家里;假如总统只谈怎么平息骚乱,事态就会越变越糟,甚至可能发生政变,推翻总统。”
  然而,廉价的救济粮又在哪里?靠援助是一条“捷径”。海地爆发骚乱后联合国粮食计划署承认,2008年国际社会承诺帮助海地的9600万美元援助款目前只有13%到位,“这点钱勉强可以维持到4月底”。面对不断上涨的粮价,粮食计划署明显感到力不从心:“我们今天在海地看到的一切,在其他一些国家照样存在。不断上涨的粮价,意味着更少的粮食可以送到饥民手上。更何况,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申请救济粮的行列中来。”据粮食计划署统计,除海地外,最近至少还有八个亚非最贫困国家因粮价上涨发生了骚乱。3月份,粮食计划署已经发出呼吁,要求追加5亿美元援助款,用以抵消自去年夏天开始的粮食和石油涨价风潮带来的影响。
  依靠自救?总统手里可打的牌非常有限。4月12日,总统普雷瓦尔和粮食进口商见了面,随后宣布说,市场上50磅包装(约合22.68公斤)大米单价将从当前的51美元降到43美元,降价幅度达到了15.7%。根据普雷瓦尔的解释,这是双方努力的结果:在总共8美元的降价空间里,粮商承担3美元,其余部分由政府划拨国际援助填平――说来说去,所谓种种“自救”,政府腰包里掏不出半个美元。4月12日当天,海地国民议会参议院召开特别会议讨论国内局势和粮食价格问题,决定罢免总理雅克•爱德华•亚历克西,参加会议的17名参议员中,16人投了赞成票。
  
  粮价谜局
  
  海地发生的骚乱,只是粮价上涨引发的连锁反应中的一环。
  饮食结构发生的变化,是粮价飞涨的一个诱因。随着经济水平提高,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开始改变饮食结构,对肉类和奶制品的需求大幅提高。和1980年相比,现在第三世界国家的肉类消耗量翻了一番。而以美国的生产水平,肉牛每增长1公斤肉膘,要消耗3公斤谷物;生猪则需要2公斤。换句话说,饭桌上唱主角的各种肉类、家禽和奶制品,在生产过程中,都是消耗粮食的大户。
  近年风靡一时的生物燃料,也在吞噬宝贵的粮食。美国是玉米出口大国,国际市场上供应的玉米,超过60%来自美国。然而,2007年美国有1/4玉米被转化成生物燃料,搅乱了国际市场的玉米供求平衡。事实上,由于美国同时从墨西哥进口大量玉米提炼生物燃料,墨西哥人的看家主食――玉米小咸饼的价格已经暴涨一倍,从而把愤怒的老百姓推到街头示威。更令人担忧的是,由于种玉米变得有利可图,许多美国农民如今纷纷改种玉米,致使多种其他作物(小麦,大豆……)大幅减产,把粮食供不应求的冲击波,扩散到其他作物。
  油价上涨,从侧面为粮价飞涨推波助澜。一方面,它增加粮食的运输成本;另一方面,化肥价格必然水涨船高。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过去五年中,化肥价格上涨了150%,而在粮食生产过程中,化肥一般占到生产成本的1/4。
  自然灾害频仍,也可以部分解释粮价为什么飞涨。去年,澳大利亚遭受百年一遇的旱灾,小麦减产60%。今年早春,中国南方又出现罕见冰冻灾害。在越南,严峻的倒春寒后,复有病虫害侵扰,水稻产量大打折扣。在孟加拉国,恰在去年秋收的时候,一场台风让大米产量骤减80万吨,政府被迫从印度进口大米救灾。额外的损失,让粮食供应链绷得更紧。
  在粮价飞涨的背后,还有投机者趁火打劫的因素。美国次贷危机之后,国际游资急于寻找出路,风险低、价格稳的农产品期货成为“金融大鳄”的盘中美餐。国际粮食的定价权,逐渐转移到金融机构手中,必然要受它们的操纵。
  
  价格问题?短缺问题?
  
  4月2日下午5点,警察悄悄包围了菲律宾首都马尼拉郊区一幢四层仓库。他们踮起脚尖,仔细地搜查每一间库房。和警察一起出动的,还有国家调查委员会的官员。他们搜查的目标,既不是毒品,也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晶莹剔透的大米。大家没有白跑,撬开一间货栈的大门,2.7万包大米整整齐齐地出现在搜查者的眼前。这些大米的主人,是利欲熏心的米商,他们把含有国家补贴的低价大米换成新包装,秘密囤积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一名国家调查委员会官员说:“在菲律宾的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包大米囤积在秘密仓库里。”
  菲律宾发生的事件,深深引起人们的疑问:目前很多国家出现的粮价飞涨现象,仅仅是因为粮食短缺,供不应求,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以大米为例,根据美国农业部的统计,去年世界大米产量超过4.2亿吨,并没有出现明显减产。印度大米产量连年增加,今年预计仍可以达到9400万吨的高水平,比去年增加200万吨。可印度米价一年内翻了一倍,“推动”本国通胀率在今年3月达到7%。2003年,西南季风反常,印度水稻曾大面积减产,仅收获7400万吨,即使如此也没有引发像今天这样严重的粮荒。
  没有发生变动的,是粮食总体生产水平;有所改变的,则是一系列原因推动的粮价上涨。还是以印度为例。15年来,政府逐渐放松对粮食市场的控制,大米生产者和米商开始紧盯国际市场。国际米价的上扬,必然驱动他们追逐利益,增加出口,反过来造成国内供应不足。一旦产粮国发现国内粮价上涨过快,往往采取限制出口的办法平抑本国市场――俄罗斯靠的是加税(作为世界五大小麦出口国之一,俄已开始对出口小麦增收40%出口税),阿根廷则停止对小麦出口登记――这又加剧国际市场的短缺,缺粮的国家即使有钱也买不到宝贵的救命粮。在多股力量的推动下,无论像海地这样的缺粮国家,还是像印度、泰国这样的产粮大国,都会饱受缺粮的痛苦,面对高昂的粮价摇头叹气。有的国家,愤怒的人群冲上街头;有的国家,需要政府动用行政力量逼迫囤积居奇的粮商敞开供应;还有的国家,直接把总理拿下。
  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权威解释,所谓“粮食安全”是要“保证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能买得起他所需要的食品”。这就是说,首先要有足够的粮食供给;其次要有一个合适的粮食价格。从目前看,无论饮食结构的新变化,无论生物燃料如何消耗粮食,无论天灾减产还是耕地面积减少,都没有对粮食总体供应构成决定性的冲击。可发生在眼前的抗议、示威、游行和骚乱,又怎么解释呢?
  
  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 中国欧洲学会
  2008年“中欧大使论坛”国际学术研讨会在京召开
  2008年4月9日,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和中国欧洲学会在京联合举办第12届“中欧大使论坛”国际学术研讨会。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主席团秘书长何秉孟、部分中国原驻欧盟成员国大使、欧盟现任轮值主席国斯洛文尼亚驻华大使马里安•森森、欧盟驻华大使赛日•安博、欧盟下任轮值主席国法国驻华公使郁白,以及欧盟其他成员国驻华大使及使馆代表应邀出席了会议,在京的国际问题研究机构、高等院校及中央政府有关部门和新闻媒体的欧洲问题专家学者100余人一起就本年度欧洲发展和中欧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
  与会者肯定2007年~2008年度欧洲一体化建设在政治议程、经济增长、社会保障和对外关系等各方面取得的长足进展,同时对中欧关系现状及其主要成因各抒己见,一致同意应继续加大力度,培育双方战略共识,防止经济等功能性问题政治化或将政治问题经济化的倾向。
  “中欧大使论坛”国际学术研讨会原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和中国欧洲学会联合举办的欧洲形势年会,迄今已举办了12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