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外交人系列● 本系列主持 石源华 二战期间,德国法西斯头目希特勒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殊不知,他在未坐上德国元首兼总理的宝座之前,曾在一次宴会上栽倒在一个中国人的手上｡这个人,就是刘文岛!
刘文岛,字永清,号尘苏｡1893年4月,生于湖北广济县(今武穴)｡刘氏曾先后留学日本､法国,并取得巴黎大学博士学位｡1925年回国受聘为武昌中华大学教授,后又应邀南游广东,得以结识黄浦军校校长蒋介石｡蒋很欣赏刘所译《新军论》一书,遂留其在粤工作｡在此期间,刘曾为北伐军顺利进入武汉,只身赴长沙､衡阳,说服湖南省长赵恒惕欢迎北伐军,推动唐生智部参加国民革命｡北伐军平定武汉后,刘被任命为汉口市市长｡刘文岛对蒋介石一向忠诚,在蒋于1927年底下野之时,刘亦卸职与其同进退｡1931“九•一八”事变后,为寻求国际援助抗击日本,蒋介石派刘文岛为中华民国驻德国全权公使,此为刘外交生涯之始｡
灌醉希特勒
刘文岛出任驻德公使,除了继续从事先前已开展之聘用德国军事顾问的工作之外,主要任务是与德国秘密商讨兵工厂计划,即如何利用德国技术,短期内在中国建设能供60个师利用的兵工厂｡德国在一战战败后被迫割让阿尔萨斯､洛林两州,以至于国内铁路缩短,剩下5000个无用的火车头和20000辆车厢｡德国愿将其以低价悉数出售给中国政府,并采取中国承担运费先期取货,三年后开始付款并十年付清的优惠方式｡此事最后由于蒋介石下野而被搁置｡但聘请德国军事顾问来华却取得很大进展――不仅军事顾问人数有所增加,而且级别也大为提升｡1933年5月,前德国陆军总司令､巴黎和会德国军事代表的著名将领赛克特上将访问中国,他提出的《中国陆军改革意见书》,深受蒋介石高度重视｡1934年,德国来华军事顾问人数达到34人｡
刘文岛在德期间流传最广的故事便是灌醉纳粹头目希特勒｡1932年,希特勒创立的纳粹党在国会选举中大获全胜,夺得320个席位,成为德国第一大党｡希特勒为此十分兴奋,在8月初的一天,他与部分纳粹党头目兴致勃勃地应邀出席有各国驻德使节参加的大型宴会｡希特勒在宴会上给各国使节频频敬酒,但他一向瞧不起贫穷落后的中国,没有给在座的刘文岛敬酒｡刘甚是气愤,便主动举起一杯酒走到希特勒面前邀其共饮｡希特勒见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示意刘文岛也要干杯｡刘在国内经历的吃喝场合不少,酒量颇大,自然非常爽快地将酒喝下｡接着,刘又再次主动向希特勒敬酒,希特勒见刘发起了进攻,毫不示弱,大有非将刘喝倒不可的架势｡当时宴会上喝的均是烈性酒,二人你来我往,喝了二十余杯,希特勒明显出现体力不支的迹象｡其部下劝其放下酒杯不要再喝,但好强自大的希特勒不肯示弱,继续与刘纠缠｡又是几个回合之后,希特勒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开始摇晃起来,最终栽倒在地｡其部下连忙将他扶到椅子上,他嘴里却一直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要与刘继续较量｡在场的各国使节见此情景皆捧腹大笑,而刘文岛却面不改色,毫无醉意,为中国人出了一口恶气｡
深得墨索里尼“钦佩”
1933年9月13日,刘文岛调任中国驻意大利公使｡当时国民政府驻意公使馆房屋简陋,且欠租金数年,遭意大利政府轻视｡为“新其耳目”,刘氏赴任之前先嘱其妻前往罗马为中国公使馆租贷一宽敞豪华之所,又从国内运送华丽地毯､绸缎,加以装饰｡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刘又向意外交部提出希望由意外交次长亲迎其到任的请求,并达成所愿,打破了意大利向来都是由礼宾司长迎接外国公使的惯例｡在意期间,刘文岛多次强调中意两国乃东西文化之代表,自然应加强双边友好关系｡在呈递国书之时,意国王伊曼纽尔三世看到国书上写有“意大利”三字中文,便就其意询问刘文岛｡刘借用孟子“义大于利”的思想来暗喻意大利的国名｡国王听后非常高兴,夸赞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为进一步促进两国关系,刘文岛决定在公使馆宴请时任意大利首相的墨索里尼(兼任外交部长)｡接到邀请后,意外交次长的答复是:“敝首相从未赴公使馆之宴,仅英美等大使馆欢宴时,始亲赴焉｡”刘说:“余之邀请,除贵首相本人外,他人似未便代答可否｡”结果是,墨索里尼竟破例应邀而来｡宴会伊始,刘文岛用意大利语做了长时间的欢迎演说,使墨索里尼大吃一惊｡墨没想到刘竟能如此熟练地操持意语,用意语演讲实为对意大利的尊重,墨自是欢喜,便亲口说出“中国蒋介石总统万岁”的话语以示对中国的尊敬｡之后,墨又与刘长谈直至深夜方才离去｡为全面了解墨索里尼,刘文岛在赴意就任之前就曾仔细阅读过他的著述文集｡因此,二人在会谈中总能产生许多共鸣｡墨索里尼对刘文岛极其钦佩,第二天还专程派外交次长前往中国公使馆表示谢意,并夸赞刘乃中西文化贯通之人｡
中国驻西方大国第一任大使
1934年,中意两国互驻使馆由公使级升格为大使级,而此前,中国原驻外国使节除苏联外均为公使级｡当时,国民政府急欲将中国与各国使馆升格,但列强对此都持观望推诿的态度,强调各国与中国使馆要同时升格,否则拒绝｡当时的中意关系比较密切,国民政府又认为墨索里尼为特立独行之人,便首先希望升格能从意大利使馆开始｡1934年4月8日,国民政府外交部致函意大利外长齐亚诺伯爵,表达两国使馆升格之愿望｡10日,齐亚诺回函表示愿意为此转达其政府｡之后,刘文岛奉命与墨索里尼直接交涉此事｡墨对此十分爽快,他说:“代表亚洲文化者贵中华民国,代表欧洲文化者吾罗马｡贵我使馆升格,是为当然｡请即转陈,速办速决｡” 9月24日,国民政府外交部便将两国使馆升格咨文在南京面交意驻华公使｡仅隔两个小时便得到了意方咨文回复!意驻华公使曾说:“等于右手接收提议咨文,左手即奉复同意咨文也｡”中意两国使馆升格如此顺利快速,与刘文岛先前在意大利所做的工作不无关系｡同年10月17日,刘即被任命为驻意特命全权大使｡他成为中国驻西方大国的第一位大使｡
两国使馆升格之后,刘文岛更加强了在意的外交活动,使两国的友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除了商议两国军事､文化交流合作事宜之外,刘还经常在意大利举办有关中国传统文化的讲座,加深两国之间的理解和尊重｡在日本加快侵华步伐,而英､法､美等国对中国请求支援消极敷衍之时,意大利给予了中国不少的帮助｡意大利军事顾问､财政顾问相继来到中国,并以工厂设备资助中国,在四川南川建立中国第一个空军制造厂｡国民政府也曾派遣海陆空军人员以及留学生前往意大利学习科学技术､进行文化交流｡而中国学员在意大利所耗汽油器材甚至损坏的飞机均未被要求赔偿｡
1935年10月,国际联盟决定对意大利侵略埃塞俄比亚的行为实施经济制裁,而中国当时的外交重点在于依赖国联对抗日本,如若不遵从国联的决议,便会丧失援引国联制衡日本的主动权及合法性｡因此,中国对国联决议案投了赞成票｡墨索里尼不理解中国的难处,对此感到非常气愤,曾当面斥责刘文岛批评中国背信弃义,两国关系因此迅速降温｡后来,墨还试图通过退还在中国的意大利租界,以换取中国取消对意大利的制裁｡但国民政府考虑到抗击日本始终为自己的核心利益,婉拒意方提议｡日本则趁这一时机与意大利套近乎,希望意方能够承认“满洲国”｡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意大利遂于11月8日宣布承认“满洲国”｡中意两国关系跌入低谷｡刘文岛下旗归国,结束了其六年的外交生涯｡
刘一生著述颇丰,曾受梁启超赏识,结为师徒关系｡著有《政党政治论》､《民约论》､《行业组合论》､《行业组合与近代思潮》､《意大利史地》､《中意关系的回忆》､《人生哲学》等｡抗战胜利后,刘文岛再任武昌中华大学校长,后任华中宣慰大员､华中慰劳团团长,分赴湘鄂赣各省进行慰问工作｡大陆解放前夕,刘退居台湾,没有再担任政治职务,1967年6月11日病逝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