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说深圳市人大代表吴江影,被媒体称为“器官移植法案先行者”。这次到深圳自然要去采访她。在电话中我们约好下午3点半在深圳政协大厦见面。 在深圳温暖的冬日里,我见到了这位“器官移植法案先行者”。她有些疲劳,但手脚仍然很麻利地忙碌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深圳每年有很多急重病人亟待器官移植,由于无法可依秩序混乱,致使许多人在苦苦等待中离去。1999年3月她联合11位代表,提出《关于将深圳市角膜移植立法列入市人大常委会立法计划的议案》,但是由于多种原因该项立法进展不大。吴江影等代表没有放弃,锲而不舍地进行呼吁。2002年,她再次领衔向当年人代会提交了相同的议案。当年她又提了一个《关于加快角膜移植立法的议案》。2003年8月22日,在吴江影的倡导和推动下,深圳市人大表决通过了我国大陆第一部人体器官捐献移植的地方法规――《深圳市人体器官捐献移植条例》。2003年10月1日,《深圳市人体器官捐献移植条例》正式实施。该条例的出台,首先在国内为器官移植正名,使得公民拥有了公正平等接受器官移植的权利。
三件事关注立法
吴江影有一个非常好的医生朋友,他是从事角膜移植的。他经常向吴江影谈起他的工作。他告诉她有很多患者需要这样的器官,但目前角膜捐献主要是采取一些不正当的手段,通过买卖等方式,吴江影就想到通过法规的形式规范它。
第二件事是1999年春节的时候,吴江影看了中央电视台一个节目:一个医生因为把一个亡者的角膜移植给另外一个病人,而被告上了法庭。当然,这个医生也确实是犯了法。当时她就想到,能不能有一个法规来规范这类事情,规范患者、医生、受捐赠者三者之间的关系,杜绝器官买卖。
还有一件事也是在1999年,深圳一家医院发现一个叫向春梅的患者已经到了癌症晚期,她自愿捐赠她的所有器官。当时社会对这件事的反响非常强烈。吴江影当时看了这个节目很感动,就更加关注这件事。
她听说目前在青岛和上海有一些相关的地方法规,但是全国还没有一个城市像深圳这样出台正规的人大立法的。
脑死亡立法路很长
三月风:听说卫生部要为脑死亡立法,因为目前影响器官捐赠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真正死亡。
吴江影:我相信这样的法律法规在一定的时候会出台的,但是短期内,我不认为这样的法规会在全国实行。只能在一些发达的城市里实施,因为这涉及到有关专家的鉴定和医疗条件的限制等问题。在一些偏远地区,你不能因为一名脑死亡的患者,而派好几名专家专门去鉴定,这有些浪费。
我个人觉得目前最大的困难是判断脑死亡的标准,需要很多科学的标准和医疗设备来鉴定。
三月风:曾有人提出在深圳领驾照的同时签一个死后捐赠器官的协议?你怎么看待这种做法?
吴江影:我觉得这样做不合适,中国人,尤其是广东人,很忌讳这样。人家去领驾照的同时,就好像还要领一个死亡证书随时带在身上一样,当事人会觉得不吉利。当然这是一种传统观念,可是作为法规,我们要尊重个人意愿,尊重中国的国情、地方风俗。人体器官是很神圣的,我自己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人不能强制。我觉得公安局可以通过协商的办法来做这件事,但是决不能带有强制性。
这个法规要完善
三月风:您一直在关注这个法规的实施,还不断了解实施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还想改变一些条款吗?
吴江影:我一直都在关注法规的实施,因为我想条例的实施中肯定会有很多问题。
我将履行人大代表职责,跟踪这件事,通过红十字会、医院、卫生局等途径去了解法规的实施情况,为今后进一步完善这个法规作准备。
我已经提出议案要对捐赠的人实行激励,为他们树碑立传,在市中心或者其他地方,为他们建一个纪念碑,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
最近国家土地管理局已经复函给我,说他们已经批了块地,纪念碑也正在找人设计。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在报纸上公布一下,引起公众注意,征求大家的意见。
我死后捐器官
三月风:听说您个人也捐赠器官,还签了有关协议?
吴江影:我在1999年下半年就填了一份关于捐赠角膜的表格交给了我的那位医生朋友,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去红十字会签署一个正式的协议,我所有的器官,到时候只要有用,都可以捐出来。
三月风:您的家人对您这种做法不反对吗?
吴江影:他们很支持啊,我还动员我的孩子也捐,他们对这件事情都很看得开,读大学的时候献血他们就很积极,没有反对意见。
吴江影拿出好几封来自外地的群众来信给记者看,其中有一封来自江苏海门,一位77岁的老人想要通过吴江影介绍到深圳来捐献他的角膜和肾脏,因为他们当地没有条件实施角膜移植手术。另一封信来自桂林,也是一个捐赠者想和她探讨捐赠肾脏的事。她说,这些个案充分说明,《深圳市人体器官捐献移植条例》已经不仅仅在深圳产生了影响,而且走向了全国,“我最高兴的就是我是百姓最关注的法制人物之一,这也是我最大的满足”。
吴江影曾经当选为“央视2003年度十大法制人物”之一。当选后她有些意外。“我是11月16日才知道的。当时我就觉得很意外,因为我只是想促成器官捐献立法,从没想到自己因此成了个‘法制人物’。”在央视吴江影见到很多记者和公众人物,他们很关注这个立法,并且都在尽力为这件事作自己的贡献,非常令人感动。为她颁奖的是法规出台后第一个接受角膜移植的患者,一个小姑娘。
其实此时的吴江影正在收拾东西,她说她要退休了,不久就要离开这个办公室了。她有些恋恋不舍。在采访过程中,不断有人打电话进来说什么地方又存在着一些问题,需要她来解决。她在计划着怎样解决这些问题。虽然就要退休了,她没有打算退休后这些事情就不管了,她还想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