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莫干山路店的“燕之屋”，40多岁的王女士正在精心挑选血燕，这是她的养生习惯，每个月花费在2000元左右。王女士最初听说血燕，是被一个凄美、略带神秘色彩的童话所吸引。传说血燕是金丝燕吐血而成，燕子咯血造窝，用鲜血染红了燕盏，形成了血燕。因此，血燕比白燕补血，营养价值更高。近几年，一个流行说法是：燕窝是孕妇养胎食物中必不可少的营养品。因此不少孕妇都点名要吃血燕。
8月15日上午，浙江省工商局公布了针对血燕产品的市场抽检结果，浙江市场上绝大多数的血燕产品当中，亚硝酸盐的含量严重超标。
亚硝酸盐具有毒性，在一定条件下会转化为致癌物质，长期食用含有过量亚硝酸盐的食品将会增加患癌风险，摄入过量会导致中毒、甚至死亡。国家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明确规定，严格限制添加亚硝酸盐，仅允许腌熏肉等制品有微量残留，限量为30毫克/千克，最高熏制火腿残留量也不得超过70毫克/千克。比照限量标准，此次抽检的问题燕窝中最高亚硝酸盐含量已超过350倍之多，如食用将给消费者身体健康带来严重危害。
血燕风波愈演愈烈，本刊记者来到浙江，实地调查了这场风波的源头。
血燕只是传说
对于有关血燕的传闻，浙江省工商局局长郑宇民一语道破天机：“金丝燕怎么会吐血呢？血燕只是一个传说。”
浙江省工商局新闻发布会现场播放的一段录像里，一位经营燕窝的业内人士透露，血燕造假已成为业内潜规则，屋燕只有白色，不会有其它颜色，业内人一般不会公开燕盏变色的秘密。有猜测说，他们可能在容器里放了化学药物，慢慢氧化成红色。开始加盟者不知情，假的当真的，后来知道了，也没人点破，这个现象在业界存在了几十年。
而在浙江省工商局对血燕的案件调查中，一位当事人也披露了血燕造假的内幕。
一位燕窝经营企业的负责人说：“做红燕的人拿山洞的鸟粪盖在燕盏上，两个星期它就红了。在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下面是草，上面鸟粪，鸟粪上面放燕窝，因为那边天气热，一个星期就红了。国外甚至有些加工厂，用染布的染料来染色。”
根据货物来源，执法人员对国内一些血燕经销商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市场上这种亚硝酸盐超标的血燕根本不是天然形成。
马来西亚婆罗洲沙捞越燕窝商会会员梁绍栋披露，现在市场上的染色血燕，一般是拿白燕盏来做成染色燕窝。为了节省人工挑毛成本，用双氧水进行漂白处理；然后再放在一个盆里或者一个坑里，用金丝燕的粪便进行掩盖；经过一周至两周的发酵，燕子的粪便就会使它氧化成红色。
这位业内人士称血燕制作的关键是熏蒸染色环节。在这个环节当中，燕子粪便可以通过发酵熏蒸，使白燕变成所谓的血燕，但是在整个造假过程中，粪便会产生大量的亚硝酸盐，从而导致假冒血燕亚硝酸盐含量严重超标。
浙江工商办案人员向本刊记者提供的一段视频资料，记录了境外的“黑心白燕”在肮脏环境中，被燕子的粪便污染、熏红的过程。
血燕成“毒燕”
在浙江省工商部门对燕窝市场的专项清查行动中发现，问题血燕数量较大、亚硝酸盐含量较高的企业主要有三家：
第一家是福建省厦门市双丹马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这家公司配送到浙江全省40余家加盟店的“燕之屋”牌血燕，被检出亚硝酸盐含量平均达到4818毫克/千克，最高达到10000毫克/千克。
第二家企业是广东佛山市合盈药业有限公司，向杭州李宝赢堂保健品有限公司等销售血燕，所检出亚硝酸盐平均值为4800毫克/千克，最高达到7600毫克/千克。
第三家企业为浙江汉方药业有限公司，供应浙江英特药业有限公司的血燕被检出亚硝酸盐平均值达4316毫克/千克，最高达到7000毫克/千克。
在浙江省工商局，记者了解到，整个浙江市场的血燕主要是从广东、福建等地购入，而广东、福建的燕窝，原产地皆为马来西亚。
浙江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专家季峰对记者表示，“亚硝酸盐这个物质，实际上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经被认定为一类致辞癌物。如果经常吃这些亚硝酸盐含量超标的食品，肯定会造成健康细胞的癌变。此外，一般人群如果摄入3克亚硝酸盐，就可能致死。”
一位专门生产、经营燕窝的马来西亚华人在接受浙江省工商局办案人员调查时坦言：“马来西亚没有人吃血燕，只有中国人才吃这种血燕。”
假局长“澄清”假血燕
7月26日，自称是马来西亚濒危物种出口管理局、马来西亚出口卫生部（出口检验局）、马来西亚燕窝出口公会等机构的相关人士在杭州举行燕窝新闻发布会，对血燕的亚硝酸盐超标问题做了所谓的“澄清”。主办方称血燕并没有造假，血燕的亚硝酸盐含量也完全符合标准，只要经过几个小时的浸泡，亚硝酸盐就会消失，可以放心食用。
事实并非如此，经检验，一份含有1000毫克以上亚硝酸盐的血燕经过13小归浸泡后，仍残留300毫克，并不能够通过浸泡完全消除其含有的亚硝酸盐成分。
据初步查证，新闻发布会主办方人员马来西亚濒危物种进出口管理局局长拿督珉阿膜和马列来西亚出口卫生部（出口检验局）总监拿督凯孺哈兴，身份亦涉嫌做假。
“澄清”发布会上主办方出具的血燕检验合格报告，仔细看来，也是一份牛头不对马嘴的关于食品中蛋白质的检测报告。检测依据的标准是佛山市质量剂量监督检测中心的《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中蛋白质的测定》，其项目中没有一个涉及亚硝酸盐含量。
“他们不是来辟谣的，他们是来造谣。马来西亚没这两个部门，这两个局长是‘李鬼’局长。不要以为外国人都是局长，不要以为红的都是血燕。如果他们是局长，那我就不是局长。”郑宇民在新闻发布会上告诉在场媒体。
马来西亚农业及农基工业副部长蔡智勇在《星洲日报》指出：市场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血燕，所谓“血燕”多数都是色素染制。
我国的一些燕窝经销商先是在马来西亚等地收购10多块钱一克的人造血燕，然后进口到我国国内市场，套上精美包装，标称天然血燕，以每克几十元甚至近百元的高价卖给消费者。
如此高额利润催生了一条假冒的血燕跨国链条。
据初步统计，此次抽检不合格的血燕产品达20万克，约30000多盏，亚硝酸盐含量平均值高达4400毫克/千克。
王女士在得知“血燕”真相后，告诉本刊记者，原本以为“贵有贵的道理”，是想用高价钱来买健康、美容养颜的，没想到却为身体埋下了“隐患”。今后在购买市场上形形色色的高价保健品时，应当三思而后行。
专家称此次“血燕”事件凸显了对海外产品监管方面的漏洞。
□ 编辑 于俊霞 □ 美编 庞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