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鹏写足球评论起家,但近来进军文学界了,进军他笔下千疮百孔的文学界。人有时很怪,李承鹏在足球界俨然大佬,虽然屡被足协封杀,但韦迪还是要诚恳地赴他的宴。政府帮足协打黑之后,李承鹏觉得关于足球自己难有更大作为,就开始关心一些更广的领域。他写了一部《李可乐抗迁记》,写的是钉子户。钉子户原是一个不顾大局的贬义词,但近来却变得有种悲壮的烈士之感。
其实,李承鹏就是足球界的钉子户,他当年一不小心混入足球界,搭了个记者的棚子,从此就在足球界扎下了根。拒发记者证,拒绝入场,甚至被推上法庭,被视为无理取闹的主……再大规模的“拆迁运动”也难不倒他。但李承鹏像李可乐一样,抗迁,拒迁。要不然,李承鹏怎会如此深切地理解拆迁者的命运呢!李承鹏对钉子户有一种本能的敏感。记得《阿凡达》大火的时候,一般人看到的只是科幻、环保、想象力,而李承鹏看到的却是钉子户,我惊异于其立足之高远――站在宇宙之外俯瞰人类、地球、宇宙,惊叹其思想之贴近――时时不忘人间疾苦和小民之抗争。
与其说李承鹏是一个球评家,不如说他是一个思想者,与其说李承鹏是一个思想者,不如说他是一个文体家。作为一个球评人,其文章很快就会消失,读球评乃图一时之快。作为一个思想者,李承鹏虽然尖锐,但他说的那些关于民主、自由、人权的话题,是一些常识,是一些基本的生存理由。李承鹏受关注的原因不是他说出了多么深刻的思想,而是他从这些常识出发,去衡量、判断、鞭笞足球界的一些现象,成了一个杰出的时评家。当然作为一个文学细胞发达的人,他不是纯然从掌握的事实出发,有时带着想象、推理和悬疑的态度来进行判断和猜测,他惊人的想象力和推理能力,常常使他成为一个伟大的预言家,被网友视为可爱的章鱼哥哥。但也因为其文文学性太强,又被怀疑和质疑。所以,李大眼在攒足人气之后,索性开始了小说的写作。小说毕竟可以无限想象,无限推理,无限悬疑。解放了的李承鹏,在文学的道路上撒起欢来。
新文学近百年的辉煌随着网络等新媒体的出现,进入前所未有的冰河期,文学期刊在大面积萎缩,群众基础在崩塌――读者严重流失。文学如何与新媒体结合,文学如何重新获得读者的信任,文学如何在网络上凤凰涅?,是很多作家的困惑所在。而李承鹏谙熟新媒体的属性和路径,率先突围,即使足迹歪歪斜斜,但依然是先行者和突围者的身影。像一个钉子扎在传统文学的基地上,又像“林中的响箭”昭示着某种方向。
其实李承鹏已快成了一种文体,因为他秉承了鲁迅的犀利和“恶毒”、王蒙的“杂色”和意识流、大仙的诗意和武侠,当然还有来自他生活过的新疆的野性、龙门阵的浮华,更有李承鹏式的煽动。煽动是一种难以模仿的文风,来自血缘、来自星座、来自力比多,煽动必然招惹是非,而是非永远连带诉讼,煽动必然揭穿谎言,而揭穿谎言又必定在谎言中行走,在谎言中行走又必须时时来洗脱清白。这就是李承鹏式的文体,带着新闻的眼,文学的手,人道的心,在与各种错误和不一定错误的势力和姿势作战,他们不一定是风车,有点是汽车、火车甚至坦克,但李承鹏始终一支长矛,且战且退,且战且进。这样一种融文学、新闻、网络、影视、段子诸多文体于一体的承鹏体,嬉笑怒骂,荤素搭配,雅俗混合,让人爱恨交加。
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时候,都说思想解放,但没人说文体解放。但其实思想解放首先是从文体解放开始的,五四新文化运动从白话文着手,“我手写我口”。改革开放,也是从文体变化开始的,当时的新闻文体基本是新华体(新华社的语体),连体育评论也是如此,没想到如今足球的评论加进了文学功能,还成了时评,那样触动社会的神经。
李承鹏,大眼,看得远,大胆,敢说敢写,还要有颗大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