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会把媒体当作一种达到目标的工具,媒体工作的特点就是要拿到独家新闻,而众多的独家新闻里的一类可能就是恐怖活动。 如果一定要说他们进行了某种合作的话,媒体至少是被动的。
相互利用相互刺激
我从国际关系的角度谈一点看法。对于恐怖分子来说,恐怖事件的影响越大就越有可能达到目的,而媒体是他们扩大影响的工具或途径之一。现代恐怖主义的特点之一就是善用大众媒体。至于恐怖活动用媒体达到什么目的,应该具体事情具体分析。
目前伊拉克的恐怖分子通过斩首人质,冷酷地、血淋淋地用录像展现一个活生生的人经历死亡的过程,目的至少有三个:一是直接打击以美国为首的联盟。这种战术目前看来有一些效果,3.11事件后,西班牙退出;人质事件后,菲律宾也退出了。二是对美国老百姓的心理震慑。三是扩大在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力。
现代恐怖主义和历史上的恐怖主义的区别,首先是意识形态性强,政治目的更明确;其次就是运用现代技术手段实施恐怖活动,并通过现代媒体最大限度地实现其威慑,以达到其追求的政治影响和政治目的。9.11事件就体现了上述特点,即政治目的性强,利用了现代技术(民航飞机成为武器),而电视的现场直播则扩大了事件的震撼力。这里当然不是说美国媒体成为恐怖分子的共谋,而是因为遭到袭击的是两个象征意义特别强的目标―――世贸大厦和五角大楼,这个事件本身的新闻价值太大了,自然会引起媒体的关注。媒体主观上与恐怖分子之间不存在合作,但是确实有可能自然地发生一些看上去像是合作的态势。恐怖分子会把媒体当作一种达到目标的工具,而媒体工作的特点就是要拿到独家新闻,而众多的独家新闻里的一类可能就是恐怖活动。总之,从主观的角度来讲是不存在相互利用的,但从客观的角度来讲,可能会产生这种效果,让人感到媒体和恐怖分子相互利用、相互刺激的效果。
软力量的较量
董关鹏 那么媒体是如何被恐怖分子利用的呢?首先,恐怖分子在制造一种恐怖,这种恐怖比任何其他的东西都容易蔓延,而采取的形式又非常类似战术里的游击战。互联网和二十四小时电视新闻频道帮了他们的大忙。这说明恐怖分子已经非常善于利用媒体这一工具。
其次,恐怖分子的做法符合西方媒体的三种功能:教育、报道、娱乐,而他们又把第三种功能发挥到了最大的程度,这些“聪明创意”的知识产权实际上应该属于那些好莱坞的影视大亨和创意天才们。这绝对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美国的媒体学者已经在寻找论据证明美国的媒体在把大众变得复杂、残忍和不择手段。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对伊拉克战争的早期报道有一种把他国的战争当做娱乐的嫌疑。早在20年前就有人提出过类似的观点,因为媒体报道美国的越南战争和索马里战争、英国在塞拉利昂的战争都采用了同样的做法,场面之真切、镜头之震撼、手段之残忍……让受众终生难忘。当战争被炒得差不多了,媒体就把镜头对准了被脱成裸体并在大街上被拖来拖去的美国士兵的尸体(例如在索马里)。实际上,虐囚事件也好,斩首事件也好,媒体对这些残忍镜头的暴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些技巧和方法在以往的战争中已经用得很充分了。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那个时候的媒体没有今天发达,即使电视不报、报纸不报,还有互联网。互联网无处不在,而且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特点就是发布消息的人更安全和隐蔽。在全球传播时代,恐怖分子在游击式的心理战中将手段用到了极致。
播放这些录像是否意味着媒体和恐怖分子进行了合作?我个人认为,如果一定要说他们进行了某种合作的话,媒体至少是被动的。其实所有的媒体都强调三个词:客观性、有新闻价值、公正性。我觉得媒体是想提供一个任何人都能讲话的平台。世界上最强大的媒体网络都是受到美国和他的联盟掌控着,与这些强大的包围型的“国际舆论”环境相比,半岛电视台所提供的声音就是一些非主流的配音声部而已。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院长、著名学者约瑟夫?奈有一部新著叫做《软力量》。与恐怖分子的较量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软力量的较量,恐怖分子也掌握着这种“软力量”。我觉得半岛电视台播出一些录像,是给全世界愿意深思熟虑地思考国际问题的人提供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没有半岛电视台冲在前边,和互联网一起,把大量很残酷的镜头暴露给公众,这个世界有可能变成更大的火药桶。我想媒体的潜台词应该是,我们还要这样继续残酷地杀戮吗?我担心的是,有一天人们对这些残酷的镜头变得麻木而无动于衷,那样人类就退化了。
现在大家谈论比较多的是“富国家,穷民主”。恐怖分子的所作所为是退而求其次,甚至是铤而走险的做法,当然我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同情。有学者曾经大胆地定义“恐怖主义活动”本身也是一种“政治公共关系活动”,因为它在制造“恐怖感”。他们没有雄厚的财力和发表意见的空间,没有能力在美国和欧洲的议会进行“暗渡陈仓”,甚至是“瞒天过海”的游说。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像美国等西方国家一样向全球强劲地推广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意识形态,甚至很多时候仅仅是想把被歪曲的事实校正,或是给一些被妖魔化的对象还以真实面目……遗憾的是,恐怖分子最终是以那些无辜的人作为袭击对象,自己走到了人类正义的对立面。
是否应该有这样的一种假设,在国际的意见场里,只有强大的一方先停下来,才有可能有一些机会让一些无辜的人不再去为这种非常不理智的斗争奉献自己的生命。如果现在一味地批评媒体的做法,恐怕是在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推卸责任。但是现在美国不给来自广大第三世界的国家应有的话语权,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人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