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 ?zhaikun@yahoo.com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东南亚及大洋洲研究室主任 果壳里有宇宙,豆角内藏乾坤――这是我们理解世界的方式｡
《世界知识》让我们掌握了很多关于世界的知识,但这还不足以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世界的本质｡因此,“试着理解世界”是我今年专栏文章的宗旨｡希望这些碎砖烂瓦能成为与我一起成长的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走上“理解世界”之道的小小铺路石｡
顺便说一句,“豆角”也是我宝贝女儿的爱称,她也是我的乾坤｡
“非典”期间,加缪的小说《鼠疫》再度流传于想从中获得启示的人群中｡布什总统在去年夏天,也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阅读了加缪的小说《局外人》｡这位存在主义大师几乎每几年就会被世人提及｡他真能给布什和众生带来超越“荒谬世界”的启示吗?元旦期间,我也跟风囫囵吞咽了加缪的荒谬思想｡如果加缪在天有灵,我真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这句话划条粗粗的红杠,呈献给布什好好琢磨:
“但丁同意了那些在上帝和撒旦的争吵之间处于中立的天使们的生存,并把她们放入了地狱边缘之处｡”
这句话体现着加缪的存在主义思想――世界是荒谬的,世界是对抗的,超越荒谬和对抗的努力不一定是痛苦的,相反有可能是幸福的｡
加缪的荒谬来自二元对立,比如和谐与冲突｡假如中美走向和谐,并能善对天使,是彻底的超越,世界之幸｡但假如中美走向对抗,天使就担心了｡英国皇家国际关系研究所所长维克托?巴尔默―托马斯最近的一篇文章引起多国高层注意｡他预测,到2020年惟一能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是中国｡不管谁是上帝,谁是撒旦,夹在中美之间的天使们都“将长期生活在两个超级大国的阴影下”｡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去年6月在“香格里拉对话会”上提醒在座的美国和印度等多国防长,“如果我们在太平洋西岸建立一个以中国为核心的亚洲集团,而在东岸建立一个以美国为核心的敌对集团,对抗和冲突就不可避免”｡中美有可能走向对抗是荒谬世界的表征之一｡天使们必须做出选择,或者依附某方,或者两面下注,或者暴走极端路线打造自己的致命武器｡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试图对荒谬的超越,这是有尊严的反抗过程,并且获得成长的动力｡就此而言,天使们是幸福的｡
东南亚国家就是这样的天使｡她们担心上帝和撒旦吵架,但她们明白,完全的和谐与彻底的对抗是两个极端,都不太可能｡中美真的走向剑拔弩张也难｡
两个极端之间是天使们周旋的巨大空间｡天使们更善于从世界的复杂性中捕捉机遇｡多数天使采取了同时与中美两国交好的战略｡这种“两面下注”的做法已经得到回报,她们明显感到来自中美的好意“拉拢”｡去年10月底,东盟10国领导人应温总理之约赴南宁做客｡11月底,布什总统在亚太经合组织(APEC)的河内峰会上与东盟成员相见甚欢｡当本文发表时,温总理又将开启今年与东盟国家领导人的第一轮会晤｡“两巨人竞争谁在东南亚更受欢迎｡”
新加坡资政李光耀一方面强调“美国以充满敌意的言辞针对中国的做法,我们不以为然”,提示中国迟早要统一;另一方面,他告诫中国不要过高估计自己,不要任民族主义情绪肆意滋生,不要让年轻一代走上不负责任的大国道路｡此外,李光耀更乐于看到本地区形成中､美､日､印多方制衡的局面,天使们就能穿梭其中,游走各方了｡
越南也是创造超越荒谬新方式的天使之一｡在去年的APEC峰会上,越南导演了一场颇有超越荒谬意味的情景剧:亚太领导人一字排开,越南国家主席阮明哲居中,两边分别是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和美国总统布什｡只见阮明哲两手交叉,一手拉布什,一手拉胡锦涛,笑对世人｡他想告诉世人,越南希望亚太的两个大国能并肩携手,共创“和谐亚太”｡
美国专家评论说,“越南一向生活在大国夹缝之中,对利用大国间的矛盾从中渔利的平衡手法得心应手”,是“天性”｡如今,“美中正在为争夺越南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竞争”｡的确,中美争相与越南发展经贸关系对越南经济的发展产生了积极作用｡2005年,中越､美越贸易额分别达到82和80亿美元,旗鼓相当｡两国在越南的投资额也不相上下｡
本期杂志与读者见面时,当是东盟10国领导人聚首菲律宾的宿务,探讨超越荒谬大计之时｡如果我们把“光荣与梦想”､“崛起与复兴”这些壮丽的词语固定在美国和中国身上,那么不妨把“尊严与动力”贡献给这些超越荒谬的幸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