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煤炭货运信息部【煤炭货运的“九九八十一难”,一吨煤的四天四夜】

  缴完罚款,王师傅垂头丧气地上车,猛地一踩油门,继续前行。坐在旁边的刘师傅说:“我现在一看到路政和收费站的交警就害怕。”   在内蒙古与陕西交界的一处收费站,晨曦中弥漫着灰尘。驾驶重卡的王师傅一脸憔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句话:“安全带没系吧?出示驾驶证和行驶证。”王师傅一惊,赶忙堆起笑脸,递上证件。交警看了看驾驶证,冷冷地抛了一句,“靠边停车,去缴罚款。”王师傅从驾驶座旁的小盒里拿出200元,失望地拉开门,跳了下去。缴费亭前站满了像王师傅这样被罚款的司机。一手交钱,一手接过罚款单,罚款单上写明的罚款理由是:“违反警告标志”。一位“不知趣”的司机向交警大声嚷嚷,“我违反了哪种警告标志?”随即,他被扣掉了6分……
  相比煤检站、超限站,这次罚款和以往无数次罚款一样,微不足道,甚至不会给司机留下太深的印象。而正是若干次的罚款、收费,以及其他因素的共同作用,一吨成本在400元左右的煤炭,经过1000公里的运输后,变成了700多元,身价几近翻倍。
  
  10/27 河南柏山镇
  车老板的头疼账每年亏5万
  刘军(化名)是王师傅的老板,站在自己运输公司门口,他招呼帮手把卸货回来的运煤车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2009年12月份,刘军买了这辆货车。“车头22万元,挂车花了8.6万元,合计将近31万元。”“当时以为能赚大钱,谁知道两年下来,钱没赚多少,苦吃得倒不少!”刘军仰头喝掉半杯啤酒算了笔账:每月收入两万,除开人员工资、汽车修理、换胎等支出他自己净赚一万一。如果算上折旧费,他从2009年底买车到现在已经亏了10万元,基本是每年亏5万元,包含了折旧费和车辆保险费。
  晚上7时,在蒙蒙夜色中,司机发动引擎,踏上了前往鄂尔多斯的路程。出发前,两位司机在驾驶室中放了一箱方便面、一箱矿泉水和一些零食,并带了电炉和燃料。这些都是用来应付堵车的装备。
  10/28 煤检站 红碱淖收费站
  一夜仅走了3公里
  次日清晨,王师傅使劲揉着通红的眼睛一点点向前“拱”,而车子仍未到达收费站。王师傅接下来的话则更令人吃惊:这一夜,车子仅走了大约3公里!到底是什么造成如此严重的堵车?上午10点,车终于“拱”进红碱淖收费站后,疑团随即解开。
  在货车尚未驶入收费站时,王师傅即让刘师傅“赶紧跳车”。载重货车在进入收费站缴费前,要先开到超限站的磅上称重,“跳车”为的是把车上人员的重量降到最低。事后,货车仍因为超载而交了100元的费用。但无人驾驶的货车在煤矿称重时是54.6吨,现在却超过了55吨的红线,难道司机王师傅的体重有0.4吨(800斤)?
  有拉煤司机道出了原委:收费站有时会在货车过磅时人为将重量调高1吨,从而以货车载重超过55吨为由,要求司机返回煤矿卸货,否则罚款 1000―2000元。一旦回去卸货,油钱、时间成本的支出更大。不过,如果司机悄悄递上100元的费用,收费站也就会开“绿灯”,这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司机们和收费站人员配合默契。
  通过红碱淖收费站,货车驶入包茂高速。一整夜的堵车耗油严重,在高速入口处的加油站,王师傅把车上的大油箱加满。“一共300升,按目前一升柴油7.6元算,这箱油也要2200元。”
  
  10/29 鄂尔多斯东博煤矿
  如果不超载百分之百会亏
  按照行车路线,货车从焦作出发,经山西晋城、长治、襄垣到平遥,出山西边界至陕西绥德、米脂,最后经榆林到达内蒙古鄂尔多斯,单程约1000公里。在这条煤炭汽运大动脉上,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型运煤货车络绎往来,空车与满载煤炭的重车交相而行。
  时间决定成本,货车必须一路不停,两位司机轮流换班,吃喝均在车上解决。
  经过一夜颠簸,货车已到达陕北米脂地区。王师傅笑着说:“这一趟还挺顺利,在晋陕交界的军渡收费站没碰上常见的、蔓延数公里的堵车。”今年40岁的他已开了10多年的运煤车。但没高兴多久,王师傅就遇到了罚款。缴完罚款,王师傅垂头丧气地上车,猛地一踩油门,继续前行。坐在旁边的刘师傅说:“我现在一看到路政和收费站的交警就害怕。”
  中午1点半,货车到达了鄂尔多斯东博煤矿,开始装煤。这里5500大卡的煤坑口价是400元/吨,王师傅把车开到煤矿的磅上后跳下来,显示重量为54.6吨,一车煤价格21840元。这里不能不说,按照该车行驶证上的核定载重量31吨来说,王师傅已经严重超载了。目前的称重,已经超载了23吨,超载的幅度达到75%。
  “这样安全吗?”
  “如果不超载,百分之百会亏。”刘师傅说。
  “没人查吗?”
  “怎么没人查,让交警逮到要罚款2000元、拘留15天,高速路上的大牌子都写着呢。”刘师傅说。
  虽然各地交通部门都在大力整治超载,但货车超载运煤仍然屡禁不止。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如果按照行驶证上额定载重量运输,车老板将必然亏损。因此,在利润面前,罚款并不能彻底遏制煤车司机们的冒险。
  晚上7点,天色刚黑,货车在装煤返程途中的第一个收费站――红碱淖收费站前遭遇了大堵车。王师傅说,这早在预料之中。当晚,满载煤炭的货车排成长长的队伍极为缓慢地移动,司机为节省燃料纷纷停车熄火,几十分钟才向前挪动数米,车队在夜色中仿佛一条漆黑的巨龙。
  
  10/30 焦作柏山镇煤场
  一个往返煤价翻番
  经过几乎一整天的堵车后,货车终于回到柏山镇,结束了历时4天的运煤之旅。
  进入柏山镇后,刘师傅驾车到煤场卸货,一车54吨5500大卡的优质煤也由20000多元摇身一变涨价到了43000元。镇东煤场的老板称重后,用脚拨弄了几下煤,转身从自己蒙着煤灰的面包车上拿出一叠现金递过来。刘师傅急忙用漆黑的手指沾了唾沫点钱,每吨405元的运费,一共22000元。“不算罚款的钱,我们还是亏的。”他说,路上罚款的费用,他们是不会找刘军报销的。
  原本,按运煤行业的规矩,拉煤的司机回来后都要填写一份“出车消费清单”,要将这一路包括过路费、罚款、吃饭、加油等所有消费写清。但由于聘请的司机都是亲朋,刘军也就省掉了这一环节。因此这趟车回来罚了多少钱,刘军并不知道,两位司机也没有提。但即使如此,刘军说自己仍然赚不到钱。
  从整个煤炭利益链条来看,刘军的公司仅占了利润最小的运输环节,真正赚大头的是货主和煤场的老板们。刘军说,做煤场老板一直是他的梦想,但目前的资金规模让他只能望煤兴叹。“要开煤场,至少要有100万元以上的周转资金,我现在根本不行。”
  已经连跑两趟的刘师傅可以休息一天,他要赶回家下地收红薯。王师傅终于得偿所愿地喝了一碗小米粥,加油换胎之后,他又和新搭档在夜色中驶上了晋新高速。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