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征服大自然”这一人类意识的绝对正确性和几千年的社会传统提出了挑战,她的《寂静的春天》像黑暗中的一声呐喊,开启了人类的环保时代。尽管她遭受无数次的诋毁和攻击,但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她的思想正变成亿万人的共同意识。
蕾切尔?卡逊(1907.5.27―1964.4.14),美国海洋生物学家、作家,现代生态运动的发起人。一生致力于海洋生态和环境问题研究,1964年因乳腺癌逝世。1980年美国政府追授她美国对普通公民的最高荣誉――“总统自由奖章”。2000年,美国《时代》周刊把她评为上世纪最有影响力的100个人物之一,
2008年4月,中国海南,博鳌亚洲论坛。在北半球的春天里,参会的各国首脑和政要们聚齐,商讨发展大计。
他们吵的嚷的或大声抗议或嘘声四起的话题,叫“绿色”,把时髦的“绿色”翻译成老百姓熟悉的一个词,也就是“环保”。能源、环境、气候等因素已成为人类生存必须正视和采取一切可行的行动的重大问题。
春天,让人们不禁想起了四十多年前那本《寂静的春天》。当时,地球上的人们还没有“环保”这个词,大众、政府甚至科学团体,对“保护环境”的概念茫然无知。相反,“向大自然进军”倒是一个一呼百应的口号。
今天环保话题的热闹,起源于上个世纪60年代一位落寞的女性――蕾切尔?卡逊。
童年的森林
如今更多的孩子,童年里已经没有森林。1907年,蕾切尔出生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小镇泉溪镇,她童年的所有故事在一片森林展开。1901年的《匹兹堡领导者报》着重描述了这里田园牧歌般的生活, “大面积的森林和农场,图画一般的街道……以及悬在苹果树和枫树之间可爱的小木屋”。
这是个普通的美国家庭,爸爸经营农场,妈妈热爱音乐和大自然,曾当过教师,喜欢读书。家里信仰的宗教是,爱。
蕾切尔出生时她的姐姐和哥哥都已经开始去学校读书了,整个白天都是母亲和她一起度过。只要天气晴好,蕾切尔和母亲总是在室外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母女俩常常牵着一条狗出去,穿过他们家的农场,等着两个大孩子一起走回家。他们谈论在森林里看到的东西,讲出花儿、鸟儿和昆虫的名字,分享在野外非同凡响的体验。蕾切尔后来称,是母亲将她引进了自然界,才使她对它们富有激情。
母亲买来的各种儿童读物,成为蕾切尔的至爱。她喜欢的故事中的动物是人格化的,因此它们像人类那样需要舒适的房子、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以及好的图书。蕾切尔8岁时就已经不满足于只是阅读,她开始学儿童杂志中文章的模式,自己动手写作。她写的第一篇文章是《小小棕色房子》,稚嫩的草体字,四角画上了鸟笼,类似于杂志上故事的插图。故事描写了两只鹪鹩通过不懈努力,最终高兴地找到了一个“宝贵的、有着绿色房顶的小小棕色房子。”甚至描述了鹪鹩的筑巢习惯等一些奇妙的细节。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其中表现的观察力实在非同寻常。
许多人预计她将成为一名作家。因为在这个有读书氛围的乡下家庭里,10岁的她写了一篇小说《云朵中的战斗》,竟然发表在一个著名的儿童刊物上,还获得了银奖。
上大学时,蕾切尔是按做一位作家的初衷进了当地宾夕发尼亚妇女学院的,但不久便改变主意,改学生物学。她觉得自己更喜爱将写作和生物学知识结合起来,并惊奇地发现,这种结合让她在书中描述的自然、陆地和水中的动物能够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1932年,蕾切尔在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得动物学硕士学位。获得学位后,她来到美国渔业部,做一些科普文章的撰稿。
1936年,蕾切尔成为美国渔业部第一个参加并通过公务员考试的女性工作人员。之后的15年里,她的青春和研究海洋连在了一起。
海的女儿
如果没有写字的爱好,蕾切尔可能就是一个在政府机构公文里运转一生的公务员;如果没有对自然的热爱,蕾切尔也不会开始把科学论文转化为科普大众读物的行动。
闲暇时间,蕾切尔会将这些研究成果改写成抒情散文,第一篇是《海洋下面》,发表在1937年的《大西洋月刊》上。
这里有个“一炮走红”的故事。当时,她的同事为电台一个栏目写稿子。因为太忙,就请蕾切尔来帮忙。遗憾的是,蕾切尔的文章做广播稿并不适合――她的文章太具有文学性。蕾切尔把《海洋下面》寄给了一家杂志社,居然被采用,于是许多人问,谁是蕾切尔?
1941年,《在海风下》出版。1952年,她的传世之作《我们周围的海洋》问世,名列畅销书榜首,并且持续了将近20个月,还被翻译成32种文字在世界各国出版发行,并为她带来了“国家图书奖”的最高荣誉。像一个最熟悉父亲的女儿,蕾切尔毫不厌倦地描绘大海,这些作品构成了关于海洋的传记并使蕾切尔成为著名的科普作家。
为了更加专心写作,1952年,蕾切尔辞掉了在渔业部的公职,成为专职作家。她又接连出版了《海之边缘》、《帮助孩子想象》以及《变换无穷的海岸》等作品。
在蕾切尔的所有作品中,都充满了激情的人文思想,她认为人类仅仅是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自然的美正在被人类的丑恶所取代,自然的世界正在变成人造的世界。
寂静的春天
1958年,已经成名的蕾切尔收到了一封普通的读者来信。她不仅拆开读了,而且非常认真地思考,然后挺身而出。
一个名叫哈金斯的女士来信向蕾切尔求助:在她生活的一小片土地上,过去充满了鸟语花香。但去年夏天,政府为了扑灭蚊虫,租用飞机播洒了大量的杀虫剂――DDT(也叫“滴滴涕”)。结果蚊虫是不见了,可小鸟也被杀死了很多。一个美丽的城镇在春天里,被可怕的寂静笼罩。
哈金斯问生物学硕士蕾切尔――这种杀灭蚊虫的方法可取吗?一些官员和生产杀虫剂的厂家还在保证,杀虫剂是无害的。真是这样吗?
生物学硕士蕾切尔也在问科普作家蕾切尔,你该怎么办?关于使用DDT杀灭蚊虫带来的负面效应,早在渔业部工作时,蕾切尔就关注过,她在1945年也给《读者文摘》寄过一篇关于DDT的危险性的文章,但是遭到了拒绝。
当时,这并不是蕾切尔最感兴趣的问题,她不太情愿放下自己手中感兴趣的写作题目。而现在,信里描述的“寂静的春天”使她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于是,她决定自己来做。
她用了整整五年时间,关注滥用杀虫剂的长期效果调查。
1962年,《寂静的春天》问世,犹如一颗炸弹,令人震惊。
“从那时起,一个奇怪的阴影遮盖着这个地区,一切都开始变化。一些不祥的预兆降临到村落: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成群的小鸡,牛羊病倒和死亡,到处是死神的幽灵,农夫们述说着他们家庭的多病,城里的医生也愈来愈为他们病人中出现的新病感到困惑。” 蕾切尔用一个假想的寓言故事开端,不属于春天的寂静景象让人悲凉。
蕾切尔用她的学识良知讲述了一个我们今天认为正确的故事――食物链中的DDT破坏了从浮游生物到鱼类到鸟类直至人类的生物链,“它们不应该叫做杀虫剂,而应称为杀生剂”。
比如,小虫只摄取了一个单位的DDT,吃小虫的小鱼,就会把DDT提升5倍左右;而小鸟吃掉一些小鱼后就可以使体内的DDT达到50个单位。后边是人,人的身体里有多少个单位的毒药?
人们开始紧张。
喧闹的春天
《寂静的春天》很快以50万册的速度传播,作品中的观点是人们前所未闻的,像达尔文提出猴子是人类的祖先一样,让很多人感到恼火,更得罪了一个利益集团――他们是农场主、商人或者政客,甚至还有科学家,他们都靠杀虫剂产业牟利或者维护尊严。
所有的脏水向她泼来,令人发指。有人批评她“杞人忧天”,“担忧死了一只猫,却不关心世界上每天有一万人死于饥饿和营养不良”,这还是好听的。有人侮蔑她是一个歇斯底里的极端分子,是“恋鸟者”、“恋猫者”、“恋鱼者”;有人说她的毒性比“她所谴责的杀虫剂毒性更大”;甚至有人冷嘲热讽直接指向了她的性别:“蕾切尔,一个没有成婚的老处女,干嘛要担忧那些遗传学的事?”
杀虫剂生产贸易组织、全国农业化学品联合会不惜耗资巨额美元组织专家宣传蕾切尔的“错误”,来保护自己的经济利益,甚至要阻止这本书的继续发行。
加入到“讨伐”阵列中来的,有大名鼎鼎的《时代周刊》,指责她使用“煽情”的文字,甚至用捍卫人民健康的名义反对蕾切尔;德高望重的美国医学学会也站在化学工业一边。
而蕾切尔,一个50多岁的单身女性,开始颠覆自己平静的书斋生活,出面应战。此时的蕾切尔还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她患有乳腺癌,尽管已经在1960年切除了乳房但仍然阻止不了癌细胞在体内的扩散。
出于对事实的尊重和对人类未来的关心,蕾切尔一边忍受着放射性化疗的痛苦,一边艰难地支撑着嬴弱的身躯在公开场合回击那些恶毒的攻击。这位学者一遍又一遍地核查《寂静的春天》中每一段话。现实已经证明,她的许多警告是估计过低,而不是说过了头。
几乎没有人讨论金钱和势力两大污染时,蕾切尔指责她的美国:“优势给了那些阻止修改法律的人。杀虫剂的问题会因为政治问题永远存在,清除环境污染最重要的是,澄清政治。”
1964年4月14日,蕾切尔因为乳腺癌与世长辞,终年57岁。从某种意义上说,蕾切尔是用生命改变了历史。
60年代末期,美国相继发生了多起由人工化学品引发的环境危机,民众对政府和化工厂的信任程度降到了历史最低点,要求政府调查DDT造成的危害。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美国政府终于着手进行调查,促成了美国环境保护署在的1970年的成立。1972年,环境保护署下令在全国范围内禁止DDT的使用。不少西方发达国家也在这一时期相继颁布了DDT禁令,这种曾获诺贝尔奖金的 “神药”逐渐消失。
自此,各国的环境保护组织纷纷成立,从而促使联合国于1972年6月12日在斯德哥尔摩召开了“人类环境大会”,并由各国签署了“人类环境宣言”,人类开始了环境保护事业。
1980年,美国政府授予蕾切尔一枚总统自由勋章,这是美国平民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2000年,美国《时代》周刊把她评为上世纪最有影响力的100个人物之一,纽约大学新闻学院把《寂静的春天》评上世纪最佳新闻作品之一,位列第二。她对真理的不懈追求和崇高的人格魅力,也激励着无数人投身到环境运动中去。
美国前副总统、环保主义者戈尔的办公室里,这位女性的画像和那些总统们的照片并排挂着。戈尔的心目中,“蕾切尔对我的影响,甚至超过他们的总和。在精神上,蕾切尔出席了我们政府的每一次环境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