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木神女山,泥泞小路转出爱】泥泞小路

　　我曾在云南蝴蝶泉的老人口中听到白族的风俗：倘若一对情侣年轻时未能牵手，在75岁以后，族里会给他们3天时间，允许他们两人绕着山林独处，诉尽衷肠。 　　因为这个故事，“转山”在我心中，一直是浪漫的象征。农历七月十五，我再来泸沽湖畔，这次吸引我的不是那一池碧水，而是干木神山即将上演的转山节。
　　在那些与泥泞山路相伴的日子，我闻到最多爱情的味道。一朵湖畔经塔尖流过的白云；一对赤脚走在湖湾公路上，漫步追随朝拜队伍的男女……
　　大嘴村出发，打着“环湖之旅”的算盘
　　
　　大嘴村是出发地。它是云南唯一的纳西古村，既信仰东巴教，又信仰藏传佛教。清晨，我顺着大嘴湾湖湾公路，往云南小洛水方向环湖跑。
　　跑一段，停在临湖木吊脚楼，能看见湖心大嘴岛。若天晴放好，金光镀满夹湖远景山头。日出时分，我就在美人靠上，就着矮茶几泡一杯西昌一带特产的苦荞茶。
　　大嘴村最适合散步的路有三条，向左往小洛水，里格，途经杨二车娜姆的家，最后直通丽江；向右通草海，过末代王妃肖淑明府邸，到泸沽湖镇，最接近现代生活气息的半数都在这边；而在面对挖马若庄园的中间还有一条罕为人知的山路，村人告诉我，这条路走9天可以直通稻城亚丁。
　　转山节前一天，我蹲在挖马若庄园门口三岔道口上，望着干木神女山顶漂浮的乌云发呆。村里的大喇嘛，披着红袈裟从眼前飘过，顺着转经堂，转过弯渐行渐远。
　　转山是整个村子的盛会。从大嘴湾走起，往云南的湖弯公路，最后又从亚丁路转回来整整转一天。我住的这家，对于姐姐和嫂子来说，她们是一门心思虔诚的上路；对于弟弟苦左来说，已到了走婚的年龄，满心盘算转山节能遇见漂亮的女人；对于大小祖玛那两个有情郎的女孩子，过路集市的小吃也是有诱惑力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名字是喇嘛取的，在多少有些岁数的泸沽湖人看来，转山都是很严肃的事情。我这个“外迁移民”，权当环湖旅行。这一趟，过小洛水和里格，最美的风景半数都在这条路上了。
　　
　　小洛水村迷路，撞见葵花小村
　　
　　转山当日，天没亮就起床。跟着村里的大部队出发时，大嘴湾湖边的白石经塔香火已经很旺了。从我居住的大嘴村过温泉，最近的村落就是小洛水。转山节这天不走大洛水的，过了小洛水，离我最近的是尼塞。
　　 快出大嘴湾的时候，我与朝拜的队伍拉的越来越远。掉在最后的都是徒步女人，走在最前的马帮上的男人。马铃声飘得很远，白石经塔上的香灰撒了一地，烧了小半截。我估摸着这样快赶不上朝拜队伍下一个歇脚地了。我看了下环绕干木神女山的半边靠湖公路，想起两星期前上海那个忧郁的女画家，划着一条猪槽船从大嘴湾到里格，大约用了两个小时，省去了山路的弯曲绕。我抬眼看了下山，确定了一条可以直接翻山抄近道的直线。
　　阵雨下个不停，我在半山腰泥泞滑坡上进退两难，最终迷路在了这个山涧丛林里。透过山崖，树木的夹角，我看见海蓝色的狭长湖湾那一道。反正没有路，干脆就向着那隐约湖湾方向爬。
　　前面竟然出现了片开阔红土沙地，下面有个木屋。我从沙地上滑下去，掉到了公路上。出发时一起走的大学生悦可正拄着根竹竿，沿道走来，在她身边还有几个掉队的大嘴村的女人，她们被突然滑跃下来的我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经翻过了小洛水村。
　　但依旧艰难行进。过尼塞村小街时，我钻进街边一户人家躲雨。我把鞋袜子靠近火塘边上，暖干后不想再打扰人家，起身赶路。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帆布卡车，运了啤酒来。我帮这家的大肚子女人搬了几箱，就搭讪司机过不过里格，司机说到永宁。
　　赶紧上车。车快到里格村岔路口的时候，我看见沿路有零星的马帮，也可能是里格或小洛水的朝拜队伍，但没看见大嘴村熟悉的面孔。
　　途经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静谧小村子。黄泥巴墙，葵花从院墙里面探出头来，一条红稀泥巴路贯穿几十米的村庄。我看了看窗外，远处是淡青色的山，有青藏高原的纯净、川蜀小村的隐逸，难得还靠近圣洁湖水。
　　
　　永宁坝子，回到村人怀抱
　　
　　车终于到永宁坝子。这是个大乡，居住着摩梭、普米、纳西、彝人，还有场镇集市。我包了一辆三轮摩托，车主摩梭土话夹杂着四川话，告诉我们转山在作波一带。
　　坐上车，颠簸出村，转进了山路，路途越来越烂。车在锁桥附近陷了泥潭，奋力从锁桥上开了过去。接着又在稻田地里横闯，我们像现世冒险家。
　　进了作波，一个男人拦住了车，过了会儿又挤上来7、8个摩梭女人，这些人都是去转山的朝拜者，带着大量的朝拜香烛。白石经塔在远方招手，经过一大片草坪，我看见了高大威严的干木女神山下，驻扎着毡帐、经幡旗帜，还有朝拜的马队。那些漫山遍野的人群都是转山的，偶尔还能在里面看到牵着狗优雅前行的外国人。
　　第六感告诉我，马上就能找见他们了。我踩着下过雨的草坪，抬头望见蓝色的天空。泸沽湖就是这样，下着雨，天气阴霾，却并不压抑。悦可看见祖玛了，撒手就跑。
　　我看见了苦左弟弟，还有很多大嘴村的村民。他们徒步走来，浑身都是泥泞，我把饼干分给苦左和其他几个男孩。
　　一群毡帐里的喇嘛开始吹长长的唢呐，嗡嗡的声音到处响。毡帐旁边就是酥油桶，一个长发男人正在煮酥油茶。牦牛肉、猪大排混在一起煮了一大锅。我吃不下肉，讨汤喝，女主人马上给我端来热气腾腾的一碗。
　　草坪上，有马队开始起程继续赶路了。悦可和大祖玛她们一起走了，苦左告诉我，雨小点，马上就会跳起最盛大的舞会，唱玛达咪，纪念这个节日。我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干木女神山，突然决定，留下来，喝着酥油茶，把这儿作为转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