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操蛋的人生起个诨名:释放压抑的心情说说

  某天深夜,我在香江才子陶杰的微博上看到一句:“乔老爷归天,留下万亿家财,他的巨富一不凭圈土地,二不靠爹牛逼,三不假造金缕衣……”我登时大脑断电,心说乔老爷不是死了快30年了么,回过神来,原来他说的是乔布斯,我想的却是乔冠华。
  乔冠华之绰号,来自50年代的老电影《乔老爷上轿》,政界高层,亦都习惯以此称呼他。当年的电影来来去去就那么几部,所以取外号都喜欢从银幕上套用。我有一远方亲戚一口气生了5个女儿,血光之中仍觅不见水枪,邻人皆嘲好一个五朵金花。我童年时与小伙伴并肩立于土坯墙下的宽槽边,立姿射靶,冬日的朔风穿裆而过,我总是引经据典地扭头讥讽伙伴一句:小二黑。
  在历史上,连坐龙椅的人都难免被人起外号。辽穆宗晚上饮酒作乐,白天睡觉,作息时间宛如流莺,又宛如夜班编辑,人称“睡王”;明弘光帝是床上的主战坦克,“体魁硕,一日毙童女二人”,史可法拼死抗清时,他还在唤手下捕蛤蟆制春药,南京百姓称其“虾蟆天子”。还有一个丞相马上英喜欢斗蟋蟀,被称为“蟋蟀相公”。幸亏史上没有哪个太后有养鸡癖好,否则谥号“老鸡婆”也未定。
  我恶习无数,其中一项便是给人起诨号,用故乡话说叫“花名”。整天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哥哥福利最好,获我御赐诨号无数,其中多与各种动物的生殖及排泄系统有关。我哥发如松针,曾被我唤作“箭猪”;他幼年顽劣懒散,我妈总在饭桌上叱责他朽木不可雕,20年后我陪父母在故宫后花园游玩望见一棵参天枯树,我赶紧拍树木特写,扭头跟我妈说:回头给那朽木看看这朽木。
  我的中学与大学同窗,甚至老师,被我起过绰号的不计其数,没一个是正经的、褒义的。我们一家三口的绰号都出自我手:流氓原、幼齿、流氓兔,听起来就像匪窝。我是典型那款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人,起绰号在行,起端庄名号就挠头了,流氓兔呱呱落地时,我夜夜在产房阳台上捧着宋词寻找起名灵感,终究无解,最终请一位大师赐名。想我起过的外号数以百计,打过的报纸标题数以万计,写过的流氓文字数以百万计,却无力给自己的儿子起个好标题,顿觉人生羸弱,穷途末路。
  史上外号最长的人据说是努尔哈赤,有24个字,当然官方的说法叫谥号。好的外号,如同素描,如宋代丁大全等三名谏官从无诤言,家奴相毕露,被称“三不吠犬”,明代刘吉等三相无为而不治,人哂“纸糊三阁老”。西南联大的刘文典号称“二云居士”,因为他最溺爱之物乃云土(鸦片)和云腿,我若早生60年,或可与他分庭抗礼,俺奉为圭臬的是:云雨、云片糕。
  所谓绰号,大抵是大时代下的小嘲讽,我们不敢开涮时局,不敢开涮领导,那么就开涮自己穷乐一下。流氓兔眉眼神情与我如出一辙,幼齿遂被朋友戏谑为“复印机”。前些天有两个带V名流在微博上约打架,我跟着起哄,说要约苍井空在岳麓山上肉搏,反正中日必有一战。幼齿抱着流氓兔踱过,鼻翼冷哼一声:就凭你这“刘老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流氓兔也跟着冷哼一声,一泡清澈的童尿喷涌而出。暮秋的阳光从窗棂坚硬地插进来,照亮了白鬓老爹未战先怯的前列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