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过《红星照耀中国》的兰登书屋是美国最大出版公司之一。在20世纪世界图书界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这不仅仅因为它是世界上最大的英文出版集团之一,更重要的是,它在西方现代文化中起到了潜移默化的引领作用,而兰登书屋的创始者贝内特?瑟夫(1898-1971)又是兰登书屋不折不扣的引领人。这本书既是贝内特的回忆录,也是兰登书屋这一出版帝国的历史记录,在某种意义上,兰登书屋的历史就是一部西方文学史和西方现代文化史,没有兰登书屋,西方文学的天空就会黯然失色。
做出版是快乐的
一个出版帝国的建立,需要从出版人到出版商和出版家的完美结合,贝内特就是这种结合的典范。他用快乐、智慧和真诚,执著构建了庞大的出版帝国。读这本书,首先让你感受到贝内特作为一个出版人的快乐,因为他向我们展示了什么是出版,什么是一个自由的率性的有责任心的文化人形象。
贝内特的快乐,首先源于他的天性使然。他幽默热情开朗坦诚的性格让我们感受他对生活的热爱,对出版的激情。一个大学时期就主编《笑话大王》的人,注定是用快乐来感染别人的人。给他带来快乐的还有个人爱好和职业选择的融合,这种融合给其职业生涯奠定了幸福成功的基础,从哥伦比亚大学获得文学和新闻双学位的他,从小便热爱写作与读书,在高二读书时就发表文章获得二等奖,终其一生,读书写作出版成为他生命存在的方式,也成为他快乐的源泉,是快乐让他无比热爱出版,最终成为出版大家。
给他带来快乐的还有一次次职业生涯的成功,每当谈妥一本好书的出版合同,每当看见自己出版的书成为读者的案头读物和收藏之选,那种事业的成功带来的喜悦就在书中强烈地影响着读者,就会让人对出版事业充满热爱和向往。
出版是智慧的事业
出版是充满竞争的事业,它需要出版人用智慧和心血来投入。贝内特就是一个这样完全的投入者,这种智慧体现为他天生的敏锐触角,果断的企业家气魄和大无畏的冒险精神。
犹太人的天性,商业学校的学习历练,华尔街证券交易员的实践……这一切使他对出版事业不仅仅有快乐和激情,更有智慧和技巧。
敏锐的触角源于他对出版市场的洞察力,他总能把握市场,把自己出版的书变成畅销书,蔼理斯的《性心理学》,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奥尼尔的剧作,福克纳的小说,甚至美国的历史地理文化政治,当他请一流的作家来写这些一般出版人认为没有市场的读物时,它就偏偏成了一版再版的畅销书。
当二次世界大战把美国变成参战国时,他果断地决定让前方的记者为出版社撰写《从苏伊士运河到新加坡》、《瓜岛日记》,满足国内读者对前方战事的关心,而一本《东京上空三十秒》,在军方解禁后,马上成为洛阳纸贵的畅销书。
尤其可作为范例的是对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的出版,当时这本书在美国被作为淫秽读物禁止出版,但他觉得这是一本值得出版的优秀作品,于是他精心策划,把这本书从海关带入,并且把一流评论家的文章附在书前,又故意让海关关员收缴此书,就此告上法庭,并找到了解文化的法官,最终赢得了这起特别的官司,使这本至今还闪烁思想光芒的作品从此在美国得以出版。
他主持电台节目,做电视节目《你是干哪行的》嘉宾,四处巡回演讲……除了爱好兴趣和收入,更多的是为了兰登书屋的书走向读者,他作为出版人对发行的重视,对营销的理解,对出版改革的敏感,至今对于出版界乃至企业界都还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他甚至在出版罗斯福总统的文件与演讲集时,还异想天开地欲把兰登书屋的书置于总统案头以做广告推广,虽然最后计谋破灭,但这种匪夷所思的冒险精神,这种商业意识,不能不让我们由衷地敬仰。
真诚是成功的基石
出版固然需要智慧和商业精神,但在贝内特身上,这种商业精神是以真诚为基本原则。在他们出版赫尔曼的《白鲸》时,刚刚起步的“每月之书”俱乐部看中这本书。当时凡是俱乐部看中的书都会付一笔保证金,俱乐部再根据销量付版税给作者和出版社,销量不好出版社也不会退预付金,当贝内特收到第一笔5000美元的支票时,自然欣喜不已,而“每月之书”俱乐部决定提高预付金再次寄来5000美元的支票时,他却决定退回支票,但对方也不肯收下退回的支票,一个来回之后,双方以减半的方式解决了这一现在难以理解的争议,从此有了真诚的合作关系。
信守诺言是贝内特做出版的不二理念。尤金?奥尼尔把自己的封笔之作长篇自传剧作《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托付给贝内特,要求在他去世25年后才能出版,可奥尼尔去世不久,他的夫人就要求出版,这在法律上也是允许的。但为了这份承诺,兰登书屋拒绝了出版这本可以畅销的遗作,选择了把书稿退还家属,当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本书成为热极一时的畅销书时,贝内特却说:绝不后悔。
在长期的出版生涯中,他和许多作家、诗人、剧作家成为了友谊深厚的好朋友,他用真诚对待作者编辑同行,赢得了生意,也赢得了友谊。他的名言“你能把事情办得人人都得到好处,这才是理想的生意经。”人人都得到好处,就是用真诚来对人的理想结果,它必然会为事业的兴旺发达带来良好的人际氛围。正是有了这种真诚的友谊,他才可以成为作家的第一读者,抢得出版先机。
正是有了真诚待人的品性,有了对人的关切尊重,他才拥有一支优秀的编辑队伍,有长期共同奋斗的合伙人,有真挚友情的大批作家。福克纳去世后,他是少数得以为其送行的友人,是福克纳家人认可的朋友,奥尼尔戒酒时他才得以登上海岛探望聚会,成为不仅仅是出版伙伴的好友,他用自己的人格魅力给商业智慧打上情感烙印,收获了事业的成就和做人的成功。
贝内特热爱出版,每一本书都像他的孩子一样,以至回忆录中每本书的出版经过都让我们历历在目。经历多次并购发展,他把兰登书屋打造成最早的文化上市公司之一,终于建起他的出版帝国,有英文出版物的地方就必定有兰登的书,他借由优秀的书籍传递着人类优秀的文化,让世界各国的读者能沐浴优秀作家的思想光芒,在探求心灵自由的道路上奔向远方。即使今天它并入了德国贝塔斯曼集团,但每年上万种新书出版,2000年就曾达到的20几亿美元的销量,尤其是兰登书屋这一文化品牌,仍然散发着文化的魅力,飘逸着悠远的书香。
感谢出版。感谢出版家。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