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有句大家耳熟能详的名言,叫做“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孔子作为王者之师,本身便集仁、智于一身,而且他的一生,也与山水结下了不解之缘。 据说在孔子尚未孕育的时候,他的母亲曾到位于曲阜城东南30公里处的尼丘山上祈祷,随后才有了这个幼小的生命。孔子的父母鉴于儿子是因为到尼丘山上虔诚祈祷而得生,于是就为他取名叫做孔丘。尼丘山是一座海拔340多米的小山丘,后来人们根据为尊者讳的原则,把尼丘山省称为尼山。可见,孔子的降临人世,就与山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成年以后的孔子,登高望远、抒发情怀更是他乐此不疲的一件事情。伴随着教书育人、处理政事和为实现理想周游列国的人生经历,诸多名山都留下了他不可磨灭的足迹。
孟子曾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这话固然揭示了视点越高视野就越宽广的客观真理,但也何尝不是真切地反映了孔子平日里喜爱登山的生活情趣々尽管2500多年过去了,但是我们只要登临泰山,或者浏览与泰山有关的资料时,孔子的名字便会不时映入我们的眼帘。比如我们到泰山游览,前行不久就会看到“孔子登临处”的碑刻;到了泰山极顶,碧霞祠东侧坐落着的泰山孔庙台阶的下方有一石坊,匾额上有“望吴圣迹”的题刻。据东汉思想家王充在《论衡》中的记载,孔子某次和他最喜爱的学生颜回同登泰山,到了此处。孔子往东南方向一看,便看到了苏州城下的闾门,还看到了阊门下面有一匹白马。他就侧过头来问颜回:“看到阊门了吗?”颜回说:“看到了。”又问:“看到阊门下面有什么吗?”颜回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说是感觉像是一团白绸。孔子纠正他说是匹白马。这件事的真实程度究竟如何不好料定,但孔子登上泰山极顶,应当不是后人的杜撰。
孔子对山百看不厌,对山间的生灵和草木也充满了爱恋。当看到山梁上的雉鸟自由自在地飞翔时,他不无艳羡地说道:这些雉鸟真是生逢其时啊!孔子不能容忍人们随心所欲地破坏山上的植被,主张只能在适宜的节令进山采伐。《礼记》记载,孔子曾明确指出:砍一棵树,杀一头野兽,如果不在合适的时候,就属于不孝行为。直接把滥杀滥伐与不孝画上了等号。孔子的爱屋及乌于此可见一斑。
孔子临终,也对山念念不忘。《史记》记载,孔子在其生命之火行将熄灭的时刻,嘴里唱道: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然后正襟危坐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由此可见,孔子对山简直是没齿不忘、情有独钟了。
如果说山是沉稳、崇高、威严的象征,那么水便是灵动、平等、多情的代名词。孔子对水,同样充满了深挚的情感。古书称孔子“见大水必观焉”。看到黄河,孔子便“临水而观”,并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美哉水!洋洋乎!”站在湍急的沂水岸边,他则发出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慨叹,言辞中寄寓着对岁月易逝、住而不返的伤感。
孔子设坛授徒,经常带领众弟子徜徉于山水之间,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培养美感、增长知识、抒情言志。一次,孔子与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等弟子畅谈理想。子路的理想是治理一个大国,冉有谦虚一点说想管理一个小国,公西华则想做一名司仪。他们三人的志向抱负不可认为不宏大,但孔子并未做出评价。相比之下,曾皙的志向就微不足道了,他说:暮春时节,穿上新做的春衣,与五六个朋友带着六七个孩子,到沂河里洗个澡,再到舞雩台上让春风吹干,然后唱着歌回家。然而,就是这段看似没有宏大抱负的话,却得到了孔子的赞同。何以如此?这是因为孔子一生孜孜追求的就是这般栉风沐雨、幸福自由的生活,而曾皙描绘的正是这样一个美妙境界。
孔子还曾说过这样一句话:“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意思是说,如果自己的政治主张不能得到实施,就宁愿泛舟海波之上。这既体现了他洒脱的一面,也有把失意寄托在流连水波之上的情怀。
可见,江河湖海对于孔子,是得意抑或失意都不可缺少的精神寄托。
孔子爱水,自然也爱水中的生命。《论语》记载,孔子喜欢吃鱼,但是他从不用渔网打鱼,而是用鱼钩钓鱼,以免伤及尚未长大的小鱼。另据《吕氏春秋》记载,孔子弟子宓子贱在单父做官,当地的渔民打鱼,好不容易捉到一条却又随即丢进河里。人问其故,那人回答说:长官禁止任何人捞取小鱼,刚才捉到的是条小鱼,所以我就把它放生了。真是有其师便有其徒,孔子爱水及鱼,这一风格在弟子那里真正得到发扬光大了。
当然,孔子爱水,并不仅仅出于自己的偏好,其中更有他对水的深刻哲思。《荀子》等书都记载: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不解地问孔子,每当看到奔腾不息的江河您总是半天不动,像着了魔似的看个不够。这水流有什么可看的呢々于是孔子就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水流浩大,普遍地惠及各种生物而仿佛无所作为,就好比德;它流动起来向着低下的地方,弯弯曲曲却一定遵循流动的规律,好比义;它浩浩荡荡无穷无尽,好比道;如果掘开堵塞使它通行,它奔赴百丈深谷也无所惧怕,好比勇;它注入量器时一定很平,好比法;它注满量器后不需要人为找平,好比正;它可以到达所有细微的地方,好比明察;各种东西经过水的洗涤便鲜美洁净,好比教化;它经历万千曲折也一定向东流去,好比志向。这便是我对东流之水百看不厌的道理所在。从东流之水中,孔子悟出了崇高的道德情操和伦理品格,再联系孔子平素对人间伦常的敦重和极力强调,那么他对水格外钟爱,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