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青菜引起的内讧 本该成为竞选主角的民进党“总统”候选人谢长廷因受陈水扁压制而一度“闭关”,复出后第一次公开谈话就是向马英九下“战书”,要求辩论“入联公投”。此前。谢长廷在美方压力下曾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走中间道路。不会触碰“入联公投”之类的高政治性议题,不会走深绿路线。“战书”一出,绿营上下相当振奋,认为谢已彻底倒向深绿,倒向陈水扁。然而,谢还没来得及与马英九辩论,就先和陈水扁围绕民生议题打起嘴仗。这一转变的导火索仅仅是“一把青菜”。
台湾近来物价特别是蔬菜价格飞涨,老百姓怨声载道。国民党民意代表要求行政院长张俊雄想办法平抑菜价,张俊雄却回答:老百姓没必要一定到超市去买高价菜。菜市场五元新台币一把的青菜也可以吃。问题是寻遍全台也找不到“五元一把”的便宜蔬菜,媒体因此讽刺张俊雄是“何不食肉糜”的现代“晋惠帝”。一时间,五元青菜成为媒体的焦点,连篇累牍的报道让民进党很受伤。
谢长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唯恐物价问题发酵影响自己选情。因此当“行政院”准备上调油价时,谢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公开要求张俊雄“视民如伤”,想办法平抑菜价,反对上调油价。做不好就自动下台。第二天,谢长廷又提出动态管理台商投资大陆40%上限、大赦违法投资大陆的台商等。
有道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张俊雄是陈水扁钦点的将,何况从严设定台商投资大陆比例又是陈水扁自己定下的,阿扁自然咽不下这口气。隔天陈水扁即公开回复,说经济搞得好也未必选得上,40%的投资上限在他下台前是不会改变的,当年谢长廷任“行政院长”时也支持这一政策。谢长廷也不愿示弱,在出席美国商会时干脆挑明:陈水扁也想做事,但除深绿外没有人支持他,所以做不成事;两岸三通、开放大陆资金来台等这些现在没做的、没做好的,等他胜选后都会做、都要做好。陈水扁也选择在某一国际研讨会场合,意有所指地表示,那些空头支票,是“选举语言,不要看得太重”。谢当即回应,“有人只会骂人”,“骂人者会衰(完蛋)”。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时好不热闹。
谢长廷有苦说不出
最近一段时间,陈水扁可没少让谢长廷费心。作为一个任期仅剩几个月的领导人和执政党主席。陈水扁本应该认真辅选,拉抬谢长廷选情。至少也应让出舞台,让谢有机会一展才华。但陈水扁最近的表现却让谢长廷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仍然是因为民生议题。11月8日。陈水扁参观音响展览时,有民众当面向陈水扁呛声:物价飞涨,老百姓快活不下去了,阿扁下台。陈水扁反呛说:活不下去了还有闲情逸致买票参观音响展?9日、10日,接连又有民众当面向陈水扁呛声“民不聊生,阿扁下台”,陈水扁回以:共产党我都不怕,怕你什么红衫军,你们不要来这一套。太平洋(应为台湾海峡)又没有加盖,你们说中国好,就游过去不要回来。
如果说张俊雄的反应是轻漫无知、不了解民生,那么陈水扁的反应就兼有小人得势的尖酸、轻佻和傲慢。难怪一时舆论大哗,痛批陈水扁作为执政党领袖、现任领导人,却不断用无情、刻薄、恶毒的语言对待人民,甚至要人民去跳海,实在不像执政党领袖。
与去年的“倒扁”红潮相比,现在人民要求阿扁下台的标准,已从反贪腐要清廉的政治道德,转为基本的民生温饱问题。政治可以不谈,道德也是虚的。饭却是天天要吃,选民对蔬菜、汽油的价格远比清廉敏感得多。谢长廷及其幕僚对此当然不能不介意。
美台关系也让谢长廷揪心
内政问题搞不好,美台关系问题更让谢长廷揪心。众所周知,台湾的安全主要靠美国保护,台湾民众的价值观念、政治倾向、思维方式、生活习惯等都深受美国影响。因此从两蒋、李登辉,到第一任期的陈水扁,都把维持一个良好的美台关系当作对外工作的重中之重。
但去年以来,陈水扁的“终统”、“正名”、“制宪”、“出访迷航”等动作,屡屡冲撞美国,让布什非常不满。特别是今年的“入联公投”,陈水扁几乎与美撕破脸,美台关系每况愈下。谢长廷7月访美时,美行政、白宫及智库人士矛头均针对“入联公投”,压力之大,以至于谢长廷怀疑美方将因“入联公投”而惩罚民进党,可能采取手段让他落选。之后不久,美著名智库人员提出,美国应该检讨“一中政策”,废除“与台湾关系法”,彻底解决影响中美关系的核心问题,拆除埋在中美两国中间的不定时炸弹。11月4日,美国国防部长罗伯特?盖茨首次访问北京。当天,美国国防部网站上发布一篇题为《盖茨抵华会晤中国领导人》的新闻稿,文中提出两个非常重要的论述:一是定位台湾的“入联公投”为“独立公投”,二是布什总统明确表示反对“台湾独立”,“美国衷心期盼以和平方式完成统一”。此文一出震动台湾朝野。台湾政界认为,这篇新闻稿是美国首度在官方网站上表明布什政府的反“台独”、支持统一的立场。根据美国惯例,若只是智库学者的看法,或由国务院发表声明,一般仅有警告意义;若轮到国防部出面,表明这件事已经是要解决的严重问题。民进党更是紧张,因为一旦美国支持两岸统一,则以“台独”为“神主牌”和最大政治卖点的民进党必然要走向泡沫化,谢长廷胜选更是成为不可能。虽然后来美国防部出面澄清。但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次“乌龙”未尝不是对陈水扁、民进党瞎搞、恶搞“台独”的一个警告。
既貌合神离也同床共枕
扁谢路线之争,已经引起绿营人士的高度担忧。连谢长廷本人也深觉事态严重,大叹“媒体渲染得好像我要篡位”,盼媒体不要继续炒作。一些幕僚也连忙打圆场,表示扁谢两人位置不同,策略考虑或许有异,但出发点都是选票;陈水扁以“急独路线”稳住基本盘,谢长廷以“中间路线”猛冲中间选票,两人分进合击,唱的是“政治双簧”。
但细究起来,“演戏说”显然无法解释如下深层问题:一、扁谢之间所谓“和解共生”本质上是与陈水扁的尖酸刻薄相悖的。只要扁式选举语言存在一天,“和解共生”就不可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二、谢的“幸福经济”与陈水扁的“搞好经济也未必赢”针锋相对。谢如果不跳出或冲破陈水扁设定的选举框架,“幸福经济”就永远是空中楼阁。三、谢的两岸开放诉求与陈水扁的两岸冲突思路截然相反。谢如果不能说服以陈水扁为首的基本教义派,有可能尚未争取到中间选票,先流失了深绿选票。四、谢急需施展执政才能,而扁一人霸占舞台,把自己当成“主角”,让谢无法与马英九同台竞争,只能继续被边缘化。五、谢长廷的“选举我做主、国政扁负责”与陈水扁的“我才是老大”南辕北辙。只要陈水扁继续把自己当作惟一中心,大事小事一把抓,那么谢长廷的“双头马车”设想就永不能实现。基本可以认为,扁谢近期一连串口水战的惟一解释,就是双方历史心结尚未排解,现实利益冲突又有所激化。舍此无他!
那么,谢长廷会不会与陈水扁割袍断义、彻底决裂、走自己的路呢?应该不会。因为其一,陈水扁已经通过入联、公投、正名、终统等一系列“急独”活动,奠定了其作为“深绿教主”的地位。谢长廷若与其撕破脸,将引起深绿反弹,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其二,民进党基本教义派盛行,改革派、中间派已溃不成军,谢长廷难以找到有力的盟友,党内也不存在改革的氛围。其三,陈水扁兼任党主席,掌握了“总统府”、“行政院”和党务系统,连谢长廷的副手苏贞昌都是陈水扁的人,谢长廷在未来选举中还要仰仗陈的鼻息。其四,谢是民进党创党元老,“台独”党纲的起草者之一,陈水扁的“台独”理想也是谢长廷终生追求的。尽管两人对当前工作重点的侧重不同,但在“台独”这一议题上不存在根本冲突。其五,谢本人个性阴柔,行事稳健,能屈能伸,善于妥协,不会做不顾后果的;中冠一怒。由此基本可以判定,谢长廷将会摸摸鼻子暂时咽下这口气,继续与陈水扁同床异梦,等到陈下台后再做一个彻底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