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板【谁的“生态”?】

  “你总得给我们水喝吧?”      工程是这些年来的流行语,用以表示所从事工作的重要性以及影响的深远。类于以往的“战役”。   曾经,林业部门的规划之中是有十大工程建设,几乎覆盖整个国土。现在则演变成为四大工程,工程数量虽然在减少,着重点也不断在收窄,但做事的风格似乎没有变化,还是“一阵一阵的”(一位老林业的话)。
  从大的方面来讲,生态是大家的直至全球共同的事业。由于生态是一个整体,涉及的范围不仅在于某一地区,某一国家。比如,上游的砍伐导致下游的泛滥,上风的污染使得下风出现酸雨,内蒙古的风沙可以直接影响到北京、天津、上海甚至韩国、日本等地区,这都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但生态建设又应该由谁来承担责任?一味地归之于源头地区是否理性的态度?或者,如果源头地区存在一种习惯性的依赖来面对环境的治理,那又该怎么办?
  还以今年的沙尘暴为例:有说沙源来自京北地区的张北、沽源、丰宁等地区,因为,摆在眼前的大沙丘让人触目惊心。但张北的人又可能告诉你,沙源来自内蒙古的锡林郭勒盟善达克沙地。因为张北这些林子最多只能挡住5级的风力,再大点的风,沙尘就浩浩荡荡南下了。内蒙古的解释应该是由于上游的甘肃河西走廊地区大肆开发农业,大肆截水,导致整个黑河断流,进而影响到下游的内蒙古生态恶化,大片的胡杨树枯死,草原退化,畜牧承载力下降,沙化严重――他们更是有苦说不出。
  生态用水和生产用水是一个矛盾,如何合理处理,就不是一个环境问题了。一位在林业部门工作多年的同志介绍说,这样的事情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内蒙古当地的领导几乎每年的例行公事是到甘肃去做疏通的工作,让上游多放点水下来。起初是要求多放些水,保持环境,之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是要求上游能够保证当地的人畜用水,“你总得给我们水喝吧?”其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塔里木河也是一样,上下游的矛盾一直都是一个让当地政府头痛的问题。对此,水利部门的解释是,困难还是资金问题。搞节水措施,过去投入一直就不足,水利设施的投资也不大,对下面来说,只能是一些补助。在八九十年代,治理1平方公里水流域的补助是2~3万元,主要还是依靠群众,最多补助些工具磨损费、苗木费、种子费,有些甚至完全就没有补助,水利的问题也就日积月累。
  无可否认,发展是这个时代的主题,放更多的羊,开更多的地是许多地区的目标。但在发展压倒一切的背景之下,如何处理好发展同环境之间,现实的发展同未来的空间之间的微妙关系?
  
  如何看待开发
  
  在宁夏,记者到以开发荒漠出名的银川广夏公司去看了他们规模宏大的治沙基地,总共6万亩的沙地被改造成为两万亩的葡萄种植基地,两万亩的麻黄草种植基地,长势良好的麻黄草和葡萄显示了我们在沙漠面前的勇气和能力,银广夏也为全国治沙工作树立了一个成功的样板。
  但是,走在这些沙漠中的良田,记者也有隐隐的担忧。首先是投入的巨大,根据银广夏董事局秘书处禹万明先生的介绍,银广夏在此投入的资金是3.7亿人民币!这样庞大的投资,以及后期收益的难料,让任何试图的投资者都不能不再三思量。虽然是上市公司,融资的渠道相对畅顺,但银广夏的盈利压力,在公司上下依然是一个沉甸甸的心理包袱。
  有资料显示,在宁夏开发农业,平均每亩引灌的水量达到2000吨之多!银川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大幅引黄河水灌溉,导致地下的碱物质不断显露出来,远远望去,一片白色,是为银川名称之得来,其中也可以看出漫灌的后果。开发荒漠,引水的数量应该不止此数,如此大规模的引水,会否对下游地区产生不良的影响?开发的背后,是否还应该有更加全盘的考虑?
  
  “钉子”理论
  
  德国有一个著名的“钉子”理论:一枚钉子,可以影响一个马掌;一个马掌,可以影响一匹马;一匹马,可以影响一个战士;一个战士,可以影响一次战斗;一次战斗,可以影响一场战争;一场战争,可以输掉德意志帝国。“钉子”理论用来说明环境问题再恰当不过了。局部的、地区的环境破坏,从长远来看,可以造成整个国家的、民族的损失。
  张北林业局的王满地主任告别记者时一再“希望新闻界能够向社会上呼吁一下,为维护生态环境,奉献一点爱心”。二台镇杜镇长说,你们南方人有钱,应该来这里开发林业,共同维护环境!他还透露,外国人还要拿钱来我们这里种树呢!我们在这里生活几十年都忍受过来了,他们反而受不了了。
  生态建设,更多还是一个公益事业,它不仅仅是某一地区内的事情,需要社会各界的支持协助。但是,这更多还是停留在认识的阶段。在世界范围之内,同样存在这样认识的冲突,发达国家要求贫穷国家减少乱垦滥伐,实施防护林工程;贫穷国家则要求发达国家无偿援助,并要求工业化国家减少排放二氧化碳。其中类似的矛盾在国内同样大量存在。
  总之,在环境治理上有必要建立新的投入模式,新的组织思维,新的评判标准――我们已经到了有必要从国家生态安全的高度予以重新考虑环境建设的时候了。
  
  后评估制度:不能回避的坎
  
  任何一项大的工程,应该有一种“后评估”的制度,就是在工程进行到一定阶段的时候,由于现实的情况不断在发生变化,需要进行相应的反思或者调整。特别是像三北防护林这样跨越时间长影响深远的工程,尤为紧迫。蒋有绪院士说:后评估在大工程中很重要,而我们几乎所有的重大工程都没有这么一个制度设计。三门峡水电站就是一个引以教训的例子。
  如何评估,标准又是怎样?对于我们来讲,一切似乎还得重新开始。但同许多社会问题不同的是,在环境问题上,我们耽搁不起!□
  
  后记:
  
  许多新的生态工程这些年不断上马。1991年,在三北局倡议下,防沙治沙工程在25个省市自治区启动,90%沿着三北防护林的范围重新定一个规划,重点放在华北的京津周围。由哪个部门管理,如何管理现在还不是很明了。
  差不多同时,江河中上游水土保持工程上马,这两大工程很大程度上代替了原来的三北防护林工程。“三北仅仅剩下一北(东北)了,起的是拾遗补缺的作用。”一位三北局的老员工如此调侃。当然,有一种说法是,这些都是三北防护林体系的一部分。
  近期有报道说,三北防护林四期工程马上启动,但是三北局的同志并不讳言:三北防护林面临一个调整,四期的规划还没有完全出来,下一步该如何走,他们也并不完全清楚。□
  (编辑:张良图:新华社供稿)
  
  附:一个农民的荒山致富史
  张北农民王德瑞1996年承包了1000亩荒山,在山头植树,半坡种草,平地种田,废地办场,坡下栽杏,综合治理荒山,特别是种植了300亩既可防沙固沙又可作羊饲料的柠条,效果尤为显著。
  1999年,在大旱情况下,他种植的蔬菜收成依然很好,同时种杏400亩,养羊300只,卖出92只,一共收入6万多,成了当地的富裕户。1000亩荒山也成了“出门是田,进田是树,树旁有羊,坡下有果”的美丽家园。
  荒地承包,依然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治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