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 两次各半个小时的采访时间,很难写清方丈的人生故事和修佛感悟,特地补记上一笔,增加读者对方丈的亲近感,俗话说,窥一斑能见全貌,看一“方丈”,也就能知一寺庙的“大概”了。
我们随着庙里的人称他为“师父”,他并不会满口阿弥陀佛,甚至不拘俗礼,不绕弯,也没忌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父很忙。我们的第一次采访,因为不断有人上门求字,在聊完图书馆后不得不中断。第二次采访的前一天,隆印法师去北京参加全国统战部的年会,连夜赶回,当日清晨到汉,九点参加某慈善活动,中午见缝插针接受采访,半个小时后,又要赶赴东西湖景德寺主持水陆法会……
第二次见面,坐在寒冷的方丈室里,我问师父,如此繁多的事务会不会影响修行?一身朴素打扮的师父,用乡音回答我,修行不是嘴上说和面壁打坐,佛法就在生活工作之中,行住坐卧都是修行,要“巧把尘劳做佛事”,能把每件事做圆满,也就离成佛不远了。
把每件事情做圆满,既是师父的守则,也是个性,从他早年出家的一波三折,监院时期的勤恳,升座后的奔忙,可见一斑。庙里的僧人说,师父繁忙如此,只要人在武汉,师父都会准时上早殿、晚殿,回庙里吃斋堂,和普通僧人无异。
师父寡言。此次采访中一直陪伴他左右的韩雪居士,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据说,监院时期的他,寡言至只说必要的话,即便升座之后,也依然话少,我问师父,寡言会不会影响交游。师父答曰不会,他自言是内方外圆的人,“在外面知道什么场合该讲什么话,是什么样。对自己,规矩多,约束也多。”
韩雪说,小时的自己曾经觉得师父“闷”,没有大段的佛理讲,教导的全是寻常道理,长大后才知道,师父讲的道理都是大道理,每一句都是能用之言,“他是有大智慧的人。”
采访之中,师父也不爱讲佛理,所言都是诚实的大白话,道理深入浅出,一脸真诚。方丈说自己读书不多,担心辞不达意,讲完几句,会停顿下来,让身边的韩雪居士翻译,十分谦逊。
师父喜欢聊建筑,出家前的水泥工和机械工作经历,让他对建筑颇感兴趣。讲归元寺的未来,满意之处会不自觉地微笑,但从不讲大话,哪怕是说到圆通阁的意义,也只是一语带过,“不能讲大话,等建成了才能下定论。”
他看得很长远,远到超出常人想象,他将修建圆通阁时,挖出来的土堆在一旁,堆成山峰状,规划还原翠微峰,与绕着圆通阁的翠微湖相呼应。翠微峰的另一个功用是留给他的继任者,“我不能把什么都建好了,要为后来人留着空间。”
师父简朴。听伺者(负责打点方丈日常生活)心一法师讲,他的工作很是让其他寺庙的伺者羡慕,因为师父总是亲力亲为,吃穿住行,洗衣服,大到袈裟小到鞋袜,都是自己动手不假于人。我们采访的前一天,心一法师起床晚点,方丈自己端着法器上早殿,不怒不恼。
听寺庙的僧人讲师父节约,至今还坐着昌明法师留下的欧宝车出入,刚购入不久的丰田商务车,看上去气派,实则排量甚小,“我们师父花小钱办大事,该省的地方绝不浪费。”师父的上一个小灵通,从监院时期用到当方丈后,实在看不清键盘上的数字,才勉强换掉。
据说,很容易求得师父的原谅,不少人有这样的经历,做错事后,向师父行顶礼,坦诚事情原委,师父摸顶,说一声,好了,起来吧,就是原谅。师父说,“没有人会故意犯错,这次犯了,下次不再犯就是。”
我问师父,念经打坐之外,有何爱好。师父回答,时间都被事情填满,着实没有时间培育爱好。师父从前不写字,是会写能写但不想写,升座之后,来求字的人多了,变成“不得不写”,这也有好处,“写字也是修禅”。
这是我第一次采访大德高僧,令我最为惊叹的是,走路如疾风的师父,只要坐定下来,就是宁静安详模样,不见任何尘世干扰。他又不是我想象中隔绝于世的修行者,他会顺应我们的各种提字和拍照要求,不讳言提及种种往事,还会习惯性送给我佛珠结缘,他说,“出世入世本是一件事,都不难。”于他而言,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