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无法想象,一个脖子以下的身体失去知觉已有10年的高位截瘫残疾人,凭借超常的毅力,录制并出版发行了个人专辑,希望用自己的歌声与故事鼓励他人。 他就是高山,原名高增昌,一个来自陕北的汉子,如高山一般坚定,不为命运的风暴所撼动。
“生命无常,大爱永存。是你们的真情和给力,使我内心充满了活下去的勇气。”在其陕北民歌专辑《轮椅上的信天游》发布会上,内心激动的高山颤抖着说。
儿时的爱好
陕西榆林神木县城东北30公里外的店塔镇杨火盘村,有一个叫老虎岔的山沟沟,在老虎岔黄土坡的正中间,有两间破旧的窑洞,这就是高山出生的地方。
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母亲由于劳累过度得了癌症,一下把全家人吓坏了,幸好发现得早。但从此以后,父亲的担子就更重了,高山在学习之余开始帮着家里人干活。艰苦的童年练就了高山坚强的性格。
在父亲的熏陶下,高山从小就喜欢唱歌,特别是陕北民歌信天游。
“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在山上种地时,胸前挂着拌有籽种的农家肥笸箩,双手交替着一把一把地‘抓粪’播种,父亲在后面赶着牛耕地,炎热的太阳蒸得我父子俩头上直冒油,这时父亲就要喊几声陕北民歌《翻身道情》,每每听到这样的吆喝,我也不由对着山沟沟跟着喊几声。”高山说,只是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知道父亲喊的是陕北民歌。
信天游有很多曲调,大人们在酒桌上你来我往对歌敬酒时,总会来上几句,这时他也会跟着唱,第一次自己端着酒盅手都在发抖,后来为十几位客人自编自唱,唱干了嗓子喝口醋继续唱。
“大人们都说,这娃娃好嗓子。”回忆起少年,高山脸上写满幸福,尽管当时的生活条件特别差。
高山家隔壁住着一位堂伯,堂伯和婶娘唱民歌特别有味道,白天黑夜都能在田间地头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深深地吸引了少年高山,晚上经常拿着铅笔和本子去他家,趴在土坑上,点着煤油灯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记歌词。
为了实现唱歌的梦想,他曾经参加陕西省艺校的招生,但因为每年1200元的学费阻断了他的梦想。那时家里实在太穷,而作为农家孩子的他深深明白赚钱的不易。
走出艺校校园的时候,同学们正在打扫卫生准备开课,他帮同学们倒炉灰、擦玻璃,怀着复杂的心情在艺校的大院转了一圈,望着离艺校几百米处的镇北台,一步一回头。
意外受伤
没有走进艺校的高山,很快参加了工作,工作单位为神木县里一家国营煤矿。
最开始在营业室,有时候见上夜班的同事犯困,他就在煤场望着满天的星星给大家喊上几句现编的信天游,因为信天游,他很快成了同事心目中的“陕北小歌王”,赢得了同事和客户的尊敬,工作也非常顺心。
2001年,正当高山享受工作、生活带到的幸福和对未来充满憧憬时,一次意外事故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2月21日,他永远忘不了那个漆黑的夜晚,在工作中他意外受了伤,颈椎第5-6根脊髓完全性损伤,从此,他成了一个高位截瘫的残疾人。
幸福的家庭一下子跌进了冰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老父亲的头发都变白了,母亲的眼睛因为流泪而视线模糊,兄弟姐妹为他来回劳碌,最苦的是高山的爱人,从他受伤开始,白天黑夜都守在他的病床前,喂他吃喝,还要每天给他处理大小便。
在矿区医院抢救时没有热水,而且是冬天,天特别冷,高山爱人每天洗衣服、尿垫,都是用刺骨的冷水。由于病房狭小,休息的时候,爱人只能坐在床边的小木凳上。
高山吃饭,需要爱人一口一口地给他喂;打电话,爱人将手机支在他耳边;大小便,高山无知觉,爱人却非常敏感――能够从他的气色上看出动静,然后熟练地帮他导引。
因伤残严重,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失去调节体温的能力,排不出汗、浑身憋闷、喘气困难,常常致使高山情绪焦躁、绝望。
高山伤残初期,当一向乐观的他意识到自己将与轮椅相伴终生,又看到父亲愁白了头发、母亲急坏了身体、巨大的负担落在爱人身上、刚上小学的儿子变得沉默寡言时,多少次曾想了结自己的生命。
当他绝食、封闭自己等非理智行为出现时,妻子的泪水和苦苦劝导,一次次将他从轻生的路上挽救回来。
儿子的一句话让他重新唤起生命的信心,在高山最沮丧的时候,弟弟出了个主意,让高山儿子来陪他。看着越来越沉默的儿子,高山欲言又止,这时儿子说:“爸爸,只要你能陪在我和妈妈身边,我一定好好学习,把你没有完成的任务交给我,我一定会完成得比你更优秀。”
重拾信天游
在与病痛顽强抗争的岁月中,为了找回生活的勇气和希望,他开始重拾儿时的爱好,唱起了陕北民歌。
2001年夏天,在北京进行康复治疗中,听说唱歌能调节气息,压抑在高山心底的信天游情结复又萌发,妻子张翠琴也觉得这是调整丈夫心态的一剂良药。可是,当爱人推他到小花园偷偷练习时,因气管做过手术,从前的“一副好嗓子”不再,“喊出的第一声不知有多难听”,他又想到了放弃,后来在爱人的鼓励下,他又慢慢又找到了感觉。
由于损伤的位置太高,在刚学声乐时,没有掌握好要领,呼吸只能用膈肌来带动,所以吐不尽气,肚子憋得像鼓,只能用排气管排气。妻子十分心疼:你要命还是要唱歌?高山回答:两个都要!
慢慢地,高山的歌声被很多病友听到并喜欢,这些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一有空他就唱,并给病友讲解陕北民歌。
就这样,唱歌在给病友带来快乐的同时,也让他暂时忘掉了病痛的折磨。
2002年,医院康复中心举行春节联欢会,他和体操运动员桑兰参加了演出,这是他第一次登上大舞台,观众的掌声再次激励了他。
苍凉豪迈的信天游,给了高山无穷的力量,也燃起了他心中埋藏多年的音乐梦想。
“我要是能唱得再好点儿,可以给多少人带来快乐。”这时,高山决定找一位专业老师,实现歌唱“魂牵梦萦信天游”的梦想。2007年,通过多方打听,他找到了有“陕北歌王”之称的赵大地,并且成为拜入“歌王”门下的一位特殊学生。赵大地为他取了现在的艺名“高山”,他这样理解名字背后的深意:“赵老师是希望我如高山一般坚定,不为命运的风暴所撼。”
“苍天虽然割断了我的中枢神经,但没有扼杀我那颗热爱黄土地和信天游的心;上苍关闭了我的一道门,大地却给我打开了信天游的一扇窗……”这是高山用套在手腕上的特制塑胶肢具,一个一个点击着电脑键盘上的字母,写下的心语。
就这样,几年过去了,在赵大地的悉心教导下,高山对生命的理解以及演唱陕北歌曲的水平都有了质的飞跃。水平不但很快恢复到了从前,而且比过去有味、地道与专业。
在“歌王”的帮助下,高山开始录制自己的个人专辑《轮椅上的信天游》,由于没有任何乐理基础,进录音棚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由于高位截瘫,他身体十分虚弱,完全不能控制丹田气息。
有几次,高山想要放弃,是赵大地一次次为他打气。高山至今记得,赵大地曾经对自己“吼”出的一段话:“高山,记住了,你不是别人,你就是你,你是高山,你是行走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轮椅上的信天游’,你比正常人还要强大。”
如今,《轮椅上的信天游》终于发布了,高山和赵大地有个约定:专辑一旦有效益,除了用于制作费用外,他要把其余的利润都拿出来和大地放歌公司一道完成一件爱心工程,建立一个“陕北文化艺术爱心基金会”,为那些社会上需要帮助的朋友带去温暖。
“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极为命苦的人。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认为,并且,因此彷徨、绝望!生命无常,大爱永存。今天,我不但可以在此与大家见面,同时,我的陕北民歌专辑《轮椅上的信天游》也将与大家见面,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并对未来充满无数感激与希望。”在发布专辑时,高山几度哽咽。“既然上苍还给我留了一张能用的嘴,我们就要用微弱的声音把陕北民歌唱给喜欢和热爱陕北民歌的朋友们。”
编辑:潘阳 美编: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