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究竟谁是傻瓜?

  

  今年春运期间,有网友拍到北京站37号售票口售票员大批出票的视频,只见一个女售票员,从容镇定地将大量的车票刷出,分门别类整理起来,但是售票窗口却紧闭着,这些票是给谁的呢?是不是车站内部人员倒票?在这一票难求的春运紧张时刻,网上一片质疑声。面对着排山倒海似的质问,铁道部新闻发言人王勇平说,“这里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这是一种正常售票方式,不存在暗箱操作问题,更不是内外勾结。用铁路内部行话叫做‘卖傻瓜票’,这种售票方式有利于春运临时顶岗人员操作。”

  听了王发言人的解释,至少如我这样智商之人,还是一头雾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种“正常的售票方式”需要把票预先刷出来。我相信,跟我一样糊涂的人,还大有人在。从小我就想当然地觉得,买票不是一种复杂的劳动,小时候看电影院买票的阿姨买票,无非一手钱一手票,现在卖火车票,虽说要复杂一点,但依然谈不上是什么复杂劳动,不需要现设计程序,我相信,只要头脑正常而且识字的成年人,都可以胜任,即使铁路部门的临时顶岗人员,也似乎用不着非得“傻瓜”一下,才能操作。

  每年春运的时候,一票难求,但票贩子,黄牛党手里却有大量的票源,这种现象,已经延续很久很久了,是不是有铁路内部人员内外勾结?我想,即使巧舌如簧如王发言人,也不可能断然否定。我们同样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人们这么多年的质疑,决不是空穴来风。没错,就目前的铁路运力而言,春运期间的确车票会有些紧张,但是,紧张到这个程度,人们通宵排队依然一无所获,甚至体力不支而猝死,还是不正常的。

  说起来,干什么吃什么,是国民的老毛病,干铁路,就吃两条线,似乎天经地义。从买票走后门,到自觉跟黄牛党结合,把经手的车票当成自己生财的终南捷径,是一条顺理成章的灰色路线。应该说,这条路线上已经形成了势力强大的利益集团,要想斩断这条导致民怨沸腾的不法之路,已经到了非动大手术不可的地步。铁路售票实名制的建议,已经提出来很多年了,之所以实行不了,傻瓜都知道,绝对不是技术手段的问题,也不是所谓铁路部门的认识问题,结症就是一旦实行了实名制,这个灰色的利益集团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而这个集团恰好又可以有力量寻找各种借口,将实名制挡住。

  说到底,铁路部门的这种灰色、不法的利益集团能够生存,而且越活越滋润,即使在铁老大经常亏损的情况下,也依然滋润,关键还是源于铁路这种公共资源的经营性垄断。改革三十年,像铁老大这样,即使政府部门,又是经营公司的部门,已经不多了,经营者,管理者和裁判者三合一的强势垄断地位,使得铁路的经营成本永远都会居高不下,永远黑幕重重。这个近乎世袭制的王国,垄断着用纳税人的钱修建的铁路,将这种公共资源当成自己的铁饭碗,内部人子子孙孙吃下去,绝对不允许外面的人分上哪怕一杯羹。这样的一个准封建王国,其内部的猫腻,无论外面的人怎样想破解,只要王国还在,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我非常理解王发言人的解释,身为内部人,不这样说,怎么下台呢?只是,这样的解释,在我们看来,似乎不是你们内部卖傻瓜票,而是把众多买票的乘客当成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