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蝉地傩》入选“国家精品工程”资助项目观察]天蝉地傩

  “来到世上,和你共一个天地;爱是翅膀,飞过风雨,山上的草树,水里的鱼,都是我的爱守着你。”仓与蝉的缠绵爱情背后,是神秘唯一、深蕴久藏的贵州傩文化和侗族音乐文化,是贵州人民关于舞台艺术的无言追求。
  
  曾经,贵州舞剧有《蔓萝花》。这部诞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大型苗族舞剧,因其凄美的爱情故事、浓郁的民族风情和主演罗星芳的精湛舞技,不仅成为贵州舞蹈界的一座丰碑,也成为全国舞蹈界的经典之作。
  而今,我们等来了《天蝉地傩》。自2009年7月首演以来,该舞剧先后独揽荷花奖舞剧舞蹈诗大赛3金1银,斩获第十三届文华奖“优秀剧目奖”。2011年1月,更是入选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资助项目,显示出贵州舞剧艺术的新追求,成为贵州舞台剧目新的里程碑。
  “从残缺而具到人神爱情。以贵州傩文化及侗族大歌等多种少数民族文化符号和文化积淀为依托和底蕴,揭示人类的爱与邪恶深处的恨的对抗和冲突,给神秘的傩文化一个新的理解和展现。”来自媒体的这一概括可谓抓住了《天蝉地傩》的精髓所在。
  
  厚积薄发,天时地利人和
  
  贵州山高水长,文化缤纷。深蕴久藏的“傩戏”就是其灿烂的一朵。
  至少早在距今3000多年前的商代,“傩舞”就被用来祭祀神灵、驱鬼逐疫。后经汉、唐、宋几代的发展,傩仪中的“傩舞”规模逐渐扩大,慢慢兼具了娱人娱神的成分,随之发展成为“傩戏”。曾出现在张艺谋电影《千里走单骑》中的安顺地戏,就是“傩戏”的一种。
  在其他地区日渐式微的背景下,“傩戏”在贵州却保留得较为完整,并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悠久的历史性、文化的神秘性和唯一性,注定它将成为贵州民族舞剧的一种文化原型。
  2000年前后,省领导曾三次提出要求,希望能做一台像《蔓萝花》那样的民族舞剧。“但苦于条件还不成熟,一直被搁浅。”省文化厅副巡视员张宝林说。
  随着贵阳大剧院的投入使用,《多彩贵州风》、《好花红》等大型舞台晚会的精彩亮相,我省的文艺发展步入了“快车道”。
  “《多彩贵州风》等大型舞台晚会提振了贵州文化自信,给演员提供了锻炼机会,也给《天蝉地傩》的出现创造了一个契机。”张宝林告诉记者,此时打造一部大型的民族舞剧,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
  “初步的设想是做一部具有贵州少数民族特色,又不同以往的全新视角的剧目。”省民族歌舞剧院院长殷文霞说,“我们希望打造一个贵州舞剧的新标杆。”
  
  是民族文化形式的融合,而不是拼凑
  
  与《多彩贵州风》由多种文化元素的集合不同,《天蝉地傩》完全是以舞剧的形式来演绎,着重表现的是故事,而里面多种民族文化形式的表现是融合而不是拼凑。
  张宝林介绍说,《天蝉地傩》讲述的是一个黔北傩艺人与黔东南侗族女孩的爱情故事。其实,故事是一根“线”,将傩文化与侗族音乐文化贯穿起来,融合两种不同的民族民间文化,向外推介贵州的多元文化。
  编剧李钢音给我们讲述了一个细节:在十分简陋的排练厅,没有灯光,天气很热,大家穿着被汗水湿透的练功服联排完节目之后,台上台下哭成一团。甚至有三个小演员在看完彩排后,跑出排练厅偷偷地抱着哭。
  舞剧感动了编创人员自己,也感动了观众。
  网友“偷蛋龙”在其博客中说道:“故事中的仓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带着面具的仓总是那么神气自信。可当观众离去,只剩他一人,仓又是孤独的。”
  广州军区战士歌舞团的演员小陈则盛赞其深刻的思想性:在当今比较浮躁和快餐文化盛行的背景下,能通过载歌载舞的民族艺术和传统的舞剧艺术,展示一段如此纯洁的爱情故事,《天蝉地傩》给人以深深地反思,这样的艺术精品,是将来艺术家们应该追寻的。
  “现代舞剧要真正打动网络语境下的观众,就要像针一样轻轻地扎,要用被世俗掩盖的情感和真诚唤起他们心底的那份美好,拉近他们与生活的距离。《天蝉地傩》做到了这一点,它告诉观众的,并不是关于贵州的奇风异俗,而是舞台背后关于人类的爱恨情仇。”李钢音说。
  第三幕中和谐的赶集场面,就表现了这样一种真实和真诚。集市上,有摆弄漂亮花布的布摊女孩,有体型粗犷的猪肉铺老板,还有“包治百病”的江湖郎中;挂着的猪肉肥瘦分开,蜡染的背包各式各样……舞台摆设没有丝毫敷衍的因素,让观众仿佛置身其中,甚至有上去买东西的冲动。
  视觉总监易立明曾说,在他执导和参与过编导的200多部舞台剧中,《天蝉地傩》“具有很强的生活气息,完全没有学术概念,这在当今的舞台剧中已经是很少见了,而吸引我的恰巧就是这一点”。
  此前的采风,也为舞剧注入了诸多“生活”的感觉。剧组成员曾多次赴铜仁地区德江县与傩戏班子一起生活,学习唱腔、身法,整理出大量的傩文化资料,了解了“傩戏”艺人的生活状态,最后创作出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仓”,也使跨越时空的文化融合在仓、蝉和卵三个人的缠绵爱情中得以生动再现。
  
  没有过多的舞台技巧,有的只是熟悉的山山水水
  
  《天蝉地傩》的舞美制作以当代艺术的审美观照,再塑了多姿多彩的贵州原生态文化的舞台形象。
  “舞剧已经结束了在马鞍山的演出,但剧中那风格化的舞蹈语言,扣人心弦的音乐制作,绮丽变幻的舞美设计,别具一格的服装道具,以及在飘飘扬扬的大雪中舞蹈着的仓和蝉的形象却挥之不去,依然历历在目。”一位观众在其《舞剧观后》中如是写道。
  风雨桥、大鼓楼、吊脚楼……《天蝉地傩》全部的舞台布景都是采用的实景加变形的手法。为了让布景尽可能真实,剧组去了贵州的很多地方采风,光是西江苗寨就去了好几次,其中吊脚楼那一幕的布景就是源于西江。
  “我们希望大幕一拉开,就让观众走进真实的苗乡侗寨,走进真实的贵州乡间。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连布景最后面的山,也是仿照实际可考的山描绘制作的。”易立明说,没有过多的舞台技巧,有的只是大家熟悉的山山水水,只有这样的舞台才能与台下的观众达成交流,让故事更加的真实丰满。
  独具匠心的道具是演员活动的支点,也起着推动剧情的作用。傩面具是《天蝉地傩》中最重要的道具,舞台两边的立柱上都雕刻了高大的傩面柱。马勺原本是先民的一种生活用具,而在剧中,马勺画上傩面造形作为群舞的道具,被演员拿在手中舞蹈而不是戴在脸上。另外,生活用具、食品等都成了表演工具。如在第三幕中,大蒜可以当杂耍的道具,铁锅也能当陀螺打转转,就连硕大的半扇猪肉都是演员表演时的道具。
  “演员的服装,呼应贵州四季的变化,色彩艳丽动人,同时也与‘傩戏’暗色调的服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编导王顺利介绍说,色彩舞段的编排也突出了强烈的地域特色。如,舞段中加入了土家族的板凳龙、木瓢舞、打溜子,苗族的板凳舞等贵州少数民族舞蹈。
  音乐制作,既有录自老傩师的、原生态的《土地》、《关公》唱段和音乐,又有侗族大歌《蝉之歌》和《天上人间充满爱》,也有背景音乐里的大提琴、小提琴,中西合璧,风格多样而独特。
  “没有技巧”的舞台表演,将舞剧推向了高潮:死去的蝉和活着的仓的双人舞,让死去的情人顺应活人舞蹈的律动。“蝉,你为何死去?”观众好像能看到这对恋人的语言对答,而纷纷扬扬的大雪像在舞台上空凝固了一样。看到这里,很多观众忍不住抹泪。
  网友“卿仑”在其博客中说:“这样的舞台剧,我不介意再多看几遍,不过估计没机会了。匆匆而来,匆匆而走,能遇上,已经是万幸。”寥寥数语,尽显其无奈与憾意。
  舞蹈理论评论家张苛,也许曾看过数不清的演出。在受邀到贵州品鉴完《天蝉地傩》回房间后,老人兴奋不眠,与另一位专家畅聊到深夜三点。在第二天的研讨会上,他数次动情地称《天蝉地傩》“是一部看不够的舞剧”,认为整部舞剧充满了新的色彩,舞中有戏、戏中有舞,有声有色。
  
  贵州舞台艺术的瓶颈还是在人才
  
  “舞剧表演不同于一般的表演,不仅需要舞蹈技巧,更需要‘走心’。”“蝉”的饰演者张茜说,“《多彩贵州风》、《天蝉地傩》等大型演出,极大地提高了我们的舞蹈水平。”
  “不过,无可否认的,‘人才’仍然是我省舞台艺术发展的主要难题。”殷文霞认为,近年来,通过剧目,我们培养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才。但是,却缺少像总导演丁伟这样成熟的编创人才,缺少主演赵梁这样的优秀演员。对于贵州舞台艺术,特别是舞剧、歌剧来说,如何引进人才、培养人才、留住人才,仍然是盘踞在我们面前的“拦路虎”。
  “由于运作机制的局限,《天蝉地傩》等剧目主要还是依靠艺术节和比赛来推广。”殷文霞表示,这种宣传和推广还不够。在省民族歌舞剧院转企改制之后,他们将主动对接市场,积极调动各方面因素,加强对剧目的打造、宣传和推广。
  这些,首先就体现在《天蝉地傩》的下一步修排和推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