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源于汲取,传播有赖智慧_汲取智慧

     近日,笔者有幸参加王蒙《伊朗印象》的新闻发布会。因知道王蒙同时也是一位红学家,便在得到他的新作的同时,也将笔者与霍国玲合著的两部红学书赠予王蒙,这样便得到一个与他交谈的机会。
  曾有记者问王蒙:“你受哪些文学家的影响最大?”王蒙说出几个名字,其中便有伊朗的欧玛尔?海亚姆。我曾经想:伊朗是个诗国。欧玛尔?海亚姆首先是个数学家、天文学家、科学家,之后才是诗人,王蒙为何要提及伊朗的欧玛尔?海亚姆呢?如果王蒙能亲身来到欧玛尔?海亚姆的故乡――伊朗访问,又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2000年12月7日王蒙来到欧玛尔?海亚姆的故乡――伊朗,进行了为期两个星期的访问。访问后写了一部书――《伊朗印象》。在书中,王蒙以深邃的见解,带给人们一种新的思考……
  
  “我们是世界的希望和果实”
  
  在参加王蒙《伊朗印象》的新闻发布会时,我有幸得到了和王蒙交谈的机会。我们谈及了他在新疆时所翻译的伊朗诗人欧玛尔?海亚姆的“柔巴依”诗歌,问他:“为什么这些诗译自乌兹别克文,而不是维吾尔文?”他说:“乌兹别克文与维吾尔文十分相近。我看到一部从塔什干传过来的乌兹别克文的手抄本,便译了一些。”
  在他的译诗中,有一首题为《我们是世界的希望和果实》,他译道:
  我们是世界的希望和果实,
  我们是智慧的眼珠的黑眸子。
  如果把偌大的宇宙比喻成一个指环,
  无疑我们就是镶在上面的颗颗宝石。
  这首诗颇有点李白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思想。1980年他甚至在国外一个作家们的联欢会上,用乌兹别克语朗诵了这首诗歌。一位土耳其诗人狂喜地说道:“我全部都听懂了!”对此,我却有另外的感想:我联系到王蒙曾到美国休斯顿大学作的英语演讲,在这次访问伊朗期间,直接用波斯语演讲7分钟的经历,以及对维吾尔语言的熟练运用,十分佩服王蒙即便到了老年也仍像年轻时那样聪敏好学,记忆力极强,颇具语言天赋,以及对每一件事都不马虎,力争事先都做好准备的认真态度。
  
  “他们尊重工艺也尊重书”
  
  2000年12月7日王蒙对伊朗进行了为期两个星期的访问。访问后写了一部书――《伊朗印象》。
  笔者从1958年开始学习波斯语言到现在已经整整50个年头了,除两年在伊朗长期工作不算,短期访问或参加学术研讨会就将近10次,自认为可以算作“伊朗通”了。因而,听说王蒙写了部《伊朗印象》后,不以为然,心想不过是以文学家的角度进行观察问题,文字比较华丽而富于文采而已,恐怕不会有什么新鲜东西的。然而,当我打开书认真阅读时,并非我所想。他具有一双能透视一切的入木三分的眼睛,往往一下子便抓住问题的实质。
  
  比如,对于伊朗手工艺品,笔者自认为非常熟悉,甚至还观看过制造雕饰铜器、编织地毯、木模印染等工艺,也曾力图向中国读者作些介绍。然而,当看到王蒙将工艺与信仰、智慧相联系,谈出自己从中得到的感悟时,便自觉我过去对伊朗手工艺品认识的浮浅,他写道:
  他们尊重工艺也尊重书。一个有神论的国家是讲究虔敬与陶醉,讲究追求的形而上的特质的。他们以一种至高至上至美至尊的崇敬、叹服、赞美、珍爱、矜持的心情,以一种神圣的宗教情怀对待文化、诗歌、书籍、绘画、建筑、工艺。从事这些事业,他们是在献身,在用智慧、生命和精神去靠近、去证明、去体现至高无上的清真、完美、纯净、博大与长远,也是去靠拢、去赞美至高无上的造物主,去赞美和靠拢比眼前的一切具体事物与利益更宏伟与崇高的存在,去理解和表现一种生命与世界的正面的本质。
  怎样看待伊斯兰教,是当今世界不能不面对的一个问题。王蒙在新疆生活了多年,后来又到了宁夏,与许多穆斯林结为朋友,十分了解伊斯兰文化,在他的血液中似乎那时就已注入了人与人之间应当抛开民族、性别、地位、职业――其中也包括宗教信仰的差别与界限,而相互尊重、平等的理念,因而谈起这个问题时,他表现出了睿智眼光:
  这里有一种多位一重的尊崇与珍爱。伊斯兰是至高无上的信仰,在这样一个信仰的光辉照耀之下,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天地,自己的出版物,自己的历史传统,自己的语汇体系与诗歌谱系,自己的工艺、建筑及与颂经有着密切渊源的音乐、歌曲、直至自己的教育体系。也是在这样的旗帜下,激发了伊朗独特的伊斯兰革命。伊斯兰文化,伊斯兰百科全书,伊斯兰图书,所有这些努力,体现了在全球化浪潮正在席卷世界的时候,伊朗人乃至整个伊斯兰世界对于护卫自身的文化性格、文化体系与生活方式的努力。应该正视,应该理解,应该交流,应该相互学习,而绝对不能视如草芥。你有一百条先进的科学技术,政治运作体制与方式,军事实力,还有通俗文化传播手段,还有完备的法律,还有先进的“无敌”的硬实力,却无法取代一个古老巨大坚强的文化数千年来所营造的一个世界:信仰的世界,颂经也颂诗的世界,精美绝伦,如梦如画的世界,而且是,切莫忘了,这是一个比历史还要古老的世界。
  王蒙是位作家,还曾担任过文化部长。作家曾被誉为“灵魂工程师”。他的智慧从哪里来的?他不仅能够在阅读经典著作,乃至一般的文章、新闻中汲取所需要的知识营养,甚至能在与人们的日常交往、嬉笑言谈中升华出哲理的领悟。在他的《伊朗印象》一书中刊登着一幅他与两个伊朗年轻人的合影。他在中间,两个年轻人与他搂肩搭背,还各自伸出了大拇指似在赞扬他。
  
   “伊斯法罕半天下”
  
  王蒙在伊朗仅仅访问了三个城市――德黑兰、伊斯法罕和设拉子。德黑兰是首都,是现代化城市;伊斯法罕是个风景优美的古城,一句“伊斯法罕半天下”的名言,足可以说明它的旅游价值 ;设拉子称得上是一个文化古都。这一古都,曾产生过两位世界级的大诗人――哈菲兹和萨迪。不妨看看他面对伊斯法罕四十柱宫所引发的思绪和发出的感慨:
  他认为:这座皇宫不比世界上任何皇宫辉煌,却令人难忘。这是由于该宫殿有二十根木柱支撑着它宽阔的前廊,但因它的倒影映射在廊前的长方形的水池,在水中出现二十根柱子的虚像,两者相加便是四十,而由此命名的。他极赞赏这种虚与实的叠加,其“计算方法堪称奇妙,在我国只有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可以与之相比”。他对皇宫有独特的见解:其“最大的价值和意义”,“似乎未必显现于国王生前”,而在王朝覆灭之后。由于花园是永远的,鸟雀是永远的,无限风光在后人;由于这里“特别重视水流水库与树木花草的栽植与维护,注重廊檐亭阁的修建,注重大自然的生态与环境的赏心悦目”。
  当王蒙回到北京两三个星期后,报纸上因伊斯法罕核设施的问题消息多了起来。但是伊斯法罕“是一朵奇葩”,他“相信伊朗人、阿拉伯人、美国人、以色列人和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各国人有足够的智慧和善意,使伊斯法罕的日子和平快乐美丽永远”。
  他通过游览、参观,不仅仅是观察与认识了“物”――“物”的表面,还通过“物”的表面穿透到其中的文化,其中的历史,其中的文明,看到创造这种文化、历史、文明的“人”。他甚至由此升华成一种哲思,一种警言,他写道:
  文明、礼貌与教养,这是一个善的因素;
  蛮横,残暴与强梁,这是恶的标志。
  
  “快乐不应该太麻烦”
  
  我国实施对外开放已有30年,对于外部世界已不太陌生。现在国内人士到海外进行访问、游览、求学,海外人士到中国投资、游览、学习已逐渐平常起来。这种交往、交流包括两个方面:介绍自己,学习他人。一般来说,到海外游访可以增长见识,学习更多的知识,对于来访的客人,则更便于介绍自己。《伊朗印象》是一部游记,介绍自己在伊朗所见所闻――伊朗的风光、伊朗的文明、伊朗的人民,但是他并未停留于此,与一般游访者不同的是――他还能进一步从中得到启示,又将这种启示分享给读者。
  王蒙在伊朗期间参观了沙希德?贝赫什提大学,学校赠送给他一些精美的图书,他也回赠一套二十三卷本的《王蒙文存》,也在德黑兰书城,在对外文化联络组织讲演,参观伊朗伊斯兰议会图书馆与伊斯兰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与当地的知识分子见面与交流,通过接受采访,也与伊朗媒体有些微接触。他将这一系列的游访写入书中,比如当他接受学校的赠书以后,便得意地像孩子似的写道:“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吹嘘,我拥有世界上装帧最完美最精巧的书,你有吗?”与此同时,又有颇带哲理的赞美:
  我有世界上最美最精的书,它的存在表达了尊敬和热爱,伊朗的书法是多么飘逸和灵动。
  王蒙虽然早已过古稀之年,却精力充沛,一天下午参观活动回来,时间尚不迟,因旅馆旁边有一家电影院,便立即排队去买票看电影,片名叫《不服从的儿子》,是写一个医生世家的儿子,父母安排他与父亲同伙人女儿结婚,但他最后却爱上了一个在美容院工作的“灰姑娘”的故事。王蒙对电影情节做了介绍后,写道:“情节不算新颖,但拍得很真实朴素自然,演员并非特别漂亮,但也显得健康大方可爱可亲。不羞羞答答,也不卖弄风情。丝毫没有意识形态宣传的痕迹。没有任何紧张或者仇视。对生活也是既不美化,更无丑化。垃圾箱,破汽车,旧房屋,烟熏火燎的烤肉串,拥挤的人群,贫富的差别,都非常真实。它是这样坦然地表现自身,绝不装腔作势,不吹,不哭也不闹。”他把它与我国电影作了比较,之后介绍道:“伊朗电影无意炫耀他们的‘进步’......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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