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高知县,有一匹妇孺皆知的赛马“春丽”。它拥有众多“粉丝”,人们对它的喜爱已经超出了人对动物的感情。 这是一匹经历奇特的赛马。在赛场上,它自始至终都没有胜利过,简直成了“失败的宠儿”。在它接连失败100场时,国家电视台NHK作了专题报道,“春丽”一夜成名。但是人们并没有嘲笑它,更没有歧视和抛弃它,许多人给它写信,寄来整箱整箱的胡萝卜和苹果,甚至捐赠财物。它参加第106场比赛时,在公众的呼吁下,“春丽”和全日本最优秀的骑师组成“黄金搭档”,大家都希望它能够成功一次。然而,“春丽”仅仅得了倒数第二名。观众仍然没有厌弃它,继续为它呐喊助威。“春丽”打动人心的精神正在于它的“不气馁”,虽然它从来没有赢过,但是它一到赛场上就精神抖擞,竭尽全力奔跑,从不鄙薄自己半途而废,可谓屡败屡战,战而从容。在人们看来,它在失败中达到的境界要比成功本身还要高贵。
现在的“春丽”已至暮年,而且创下了113场连败不胜的纪录。按照日本赛马界的规矩,这样的赛马在退出赛场后将被屠宰。日本公众强烈要求屠宰者刀下留情,使得历尽沧桑的“春丽”终于可以安度晚年。
失败亦从容,一匹赛马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难能可贵。更难能可贵的是,失败亦宽容,日本人对待失败者的宽阔胸怀令人动容,也发人深思。
许多人认为,人生的价值、生活的体面和个人的尊严,都是由成功带来的,而失败只能让人一再降低到尘埃和耻辱当中。所以,现在人们教育孩子,不是让他拿第一,就是让他夺冠军;有些人评价一个孩子,往往从他所取得的成功这唯一的一个方面来衡量,还要预测他将来能够挣多少钱,占据什么样的位置,掌握多大的社会资源。感受一下社会上流行着的“成功学”热风狂潮,我们不能不焦虑和担忧。有人评议,社会上有各种各样的毒药,而“成功学”的毒性最大,“它以教育之名,行‘毒’化社会气氛、‘毒’化人心、破坏多元价值观之实。”
《过度追求成就者:身不由己学子的秘密生活》的作者亚历山德拉?罗宾斯提醒人们:“如果孩子们过度追求成功,那么,无论他们获得多大成就都感到远远不够。”这正是过度追求成功结出的一种毒果,它会让人生变得简单粗暴,所有的目标都直指各色名利和各种物欲;它会让其实已经很“成功”的人也倍感孤独、无奈、惶恐、痛苦和心力交瘁,自认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不成功罪”。
追求成功原本无可厚非,但是成功的标准不可单一化,更不可物质化,缩减为“豪宅、名车、年入百万”等指标。有人做过统计,按照当下所谓的成功标准,在一个社会结构中,成功人士不过1%,而且有相当多的人,只能像“春丽”一样,即使付出终生的努力,也只能在平凡平淡甚至挫折失败中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如果人们将成功上升为绝对真理般的、人人趋之若鹜的主流价值观,对所谓的失败者不宽容、不肯定,这些人就无法正常和幸福地生活下去。
失败也是一种人生,失败也值得尊重,这是日本人善待赛马“春丽”给我们最温暖的启示。
失败亦从容,一个人才真正能够成熟和快乐;失败亦宽容,一个社会才真正能够文明和进步。这也是“春丽”故事最需要我们去思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