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阿巴斯 [阿巴斯想颠覆哈马斯?]

  法塔赫,从心里不能接受哈马斯赢得选举这一事实。      如果说,在今年1月的巴勒斯坦立法委员会选举中,哈马斯击败法塔赫这一颇有戏剧性的结局出乎许多人意料的话,那么此后双方发生的一系列摩擦和争斗却在多数人的意料之中。哈马斯上台之后遭遇的困境,是历史的必然。
  
  
  “狱中协议”引发危机
  
  今年5月,被关押在以色列监狱中的巴勒斯坦各派别领导人联名签署了一份18点建议方案的“狱中协议”,其中包括在1967年被占领土上建立巴勒斯坦国、组建联合政府、承认以色列国等条款。这一协议一经公布,立刻引起哈马斯的强烈反应。为此,阿巴斯与哈马斯领导人进行对话,试图说服哈马斯接受这一协议。5月25日,阿巴斯向哈马斯发出“最后通牒”,称如果哈马斯在10天之内不接受这份事关民族前途的“狱中协议”,他将决定在40天内就其进行全民公决。这一通牒将哈马斯逼入两难境地。
  按照阿巴斯的解释,举行全民公决是为了借此消除巴内部分歧,缓解西方对巴勒斯坦的经济封锁和政治抵制,并为重启巴以和谈创造条件。
  但是,哈马斯却不这么认为。哈马斯高级领导人马斯里说,阿巴斯的这一决定是“一场针对哈马斯领导的巴自治政府的政变”。哈马斯拒绝公决,巴勒斯坦人也应抵制这次公决。
  在这一问题上,哈马斯表现出了空前的一致。在叙利亚的哈马斯官员也表示,将尽一切努力阻止全民公决;即使举行公决,哈马斯也不会承认或接受任何公决结果。狱中参与起草协议的哈马斯成员也表示退出协议。一名被关押的哈马斯高级官员在加沙发表声明,指责阿巴斯“令人难以接受地滥用这一文件”,试图以此达到政治目的。
  阿巴斯也不退让,义正辞严地说:“作为巴解组织执委会主席、巴民族权力机构主席,我有权履行宪法赋予的权力和责任,要求对一个事关全民族命运的协议进行全民公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哈马斯与法塔赫的街头对抗也愈演愈烈。近一个月来,已有约20人被打死。
  其实,“狱中协议”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所反映出的却是巴内部的派别斗争,以及这种斗争之后隐藏的更深层次的矛盾焦点。说阿巴斯想颠覆哈马斯政权,这种猜测并不过分。
  
  法塔赫不想退让
  
  三年前,在哈马斯还未形成政治气候的时候,一名哈马斯领导人就直言不讳地表示:哈马斯正在进行“全面准备”,以“领导”巴勒斯坦人民,哈马斯将通过选举而不是武力来实现这一目标。
  三年后预言成真,哈马斯击败法塔赫,成为执政党。
  哈马斯是一个激进组织,有武装派别,也有政治派别,界限并不清楚。但哈马斯的确有政治野心,其代表的是巴勒斯坦一股强硬的社会势力。
  对哈马斯来说,赢得选举不仅实现了参政的政治夙愿,还披上了一层保护色,使它从一个在野的武装派别、一个被列入恐怖组织黑名单的激进组织,成为一个执政党。
  不过,哈马斯上台确是巴勒斯坦人非理性选择的结果。几年来的暴力冲突,使哈马斯所代表的一种反抗精神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加之民众对法塔赫和巴民族权力机构的失望和不满,使许多巴勒斯坦人把选票投给了哈马斯。
  至于法塔赫,更是从心里不能接受哈马斯赢得选举这一事实。1964年至2006年,法塔赫几乎控制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的所有巴政治派别,稳稳掌控着巴政坛。这一次,是它第一次被逐出权力中心,而且是那么突然,那么不留情面,对毫无思想准备的法塔赫来说,的确非常残酷。法塔赫不甘自己打下的江山就这样轻易地拱手让给哈马斯。
  全民公决是阿巴斯打出的一张大牌。如果哈马斯接受“狱中协议”,就意味着彻底改变其政治纲领,意味着他必须承认以色列,并接受巴以先前的和平协议,这些都是哈马斯不可逾越的“红线”。对“狱中协议”的全民公决,很可能演变成对哈马斯的全民公决,协议一旦通过,哈马斯的处境将愈加被动。这也是哈马斯拒绝全民公决的原因所在。阿巴斯办公室官员表示,只要哈马斯认同“狱中协议”,就算是在全民公决的前一天,他也可以下令停止公决。
  
  相似的历史 不同的命运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哈马斯和法塔赫,有很多有意思的现象。这两个派别都靠武装斗争起家,进而又从一个武装派别转而成为政治派别。所不同的是,法塔赫当年适逢天时地利,顺顺当当完成了这样一个历史过渡,成为主导巴勒斯坦的政治力量,而哈马斯却没有这样的运气。
  1959年10月10日,二十多名巴勒斯坦青年在科威特秘密集会,建立起了“法塔赫”,鲜明地打出了武装斗争的旗帜。阿拉法特是其创始人之一。1964年法塔赫又加入巴解组织,成为该组织的主流派别。
  1965年1月1日,法塔赫打响武装反抗以色列占领的第一枪,其下属的军事组织“暴风”突击队针对以色列发动了一系列袭击。直到20世纪80年代后期至90年代初的第一次巴勒斯坦起义(因提法达)期间,法塔赫仍在充当着舵手的角色。法塔赫真正进入转型期,是在90年代初以后。
  1991年,马德里和会全面启动了中东和平进程,巴解组织与约旦组成联合代表团与会。从这时开始,法塔赫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立场逐渐趋于温和、务实。1993年,巴解组织代表巴勒斯坦与以色列签署历史性的《奥斯陆协议》,巴以开始进入和谈新时代,法塔赫也顺理成章地由一个武装组织嬗变为一个政治派别。当时,巴勒斯坦正处于以色列控制之下,巴政治呈现真空状态,以法塔赫为主流的巴解组织作为最大的一个政治派别,自然而然填补了这一权力真空,加之当时国际社会的积极支持、巴勒斯坦人的热切期望,法塔赫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上台执政,顺理成章。
  哈马斯也走过了一条类似的武装斗争道路,但与法塔赫相比,其结局远非那么幸运。
  哈马斯进入巴勒斯坦政坛,实际上是对老牌政党法塔赫直接发起的挑战。所以,此后发生的一切矛盾冲突,均是情节发展的必然,也是可以预料的。
  
  哈马斯难脱困境
  
  哈马斯先天不足,后天又营养不良,注定了它执政道路的艰难。
  哈马斯自成立以来,一直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没有严密的组织机构,没有完整的政治纲领,也没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政治家队伍,没有足够的政治经验,甚至在选举之前,哈马斯也没能拿出一个像样的竞选纲领。胜利来得如此突然,哈马斯竟有些措手不及。
  没有及时调整战略,是哈马斯的一大失误。说起哈马斯,人们很容易就联想到自杀爆炸,联想到极端而恐怖的暴力行动。作为一个政治派别的哈马斯,身上还披挂着很浓烈的暴力和强硬色彩。进入政治生活之后,哈马斯也没有及时转换角色,调整战略,其领导人仍在不时发表一些措辞强硬的讲话。
  而来自各方的对哈马斯的挤压,也使得它的生存空间几近丧失。包括美国在内的一些国家明确表示,除非哈马斯放弃暴力活动,承认以色列,接受巴以之间签署的所有协议,否则将限制甚至终止与巴民族权力机构的外交和经济关系。迄今,只有俄罗斯和土耳其公开与哈马斯进行过接触。
  由于美国等一些主要援助方一直没有恢复对巴勒斯坦的财政援助,哈马斯政府的财政已到了崩溃边缘。有这样一则报道:位于约旦河西岸和加沙的银行由于担心美国的制裁,都不敢让哈马斯政府官员提取现金。无奈之下,外长扎哈尔只得前往埃及,募集了2000万美元现金,装在一个手提箱里带回加沙,以解燃眉之急。
  普通巴勒斯坦人更是很快尝到了当初的不理智所带来的苦果。封锁、制裁、失业,使得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比原来还要糟。于是,对哈马斯的不满开始表现出来。
  阿巴斯已宣布将“狱中协议”的全民公决日期定在7月26日,不过,双方目前还在进行充分对话,弥合分歧,求得共识。几近白热化的巴内部局势暂时得以缓和。但可以预料的是,即使这次“狱中协议”危机得以化解,哈马斯也难以真正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