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朝鲜全力推进经济外交,势头很猛,形成了新的套路。 首先,在安全上给对手吃“定心丸”,稳住外部形势。在美韩日等国看来,朝核问题正如字面意思,成为了朝鲜半岛的核心问题。于是,朝鲜就在各种场合反复表态,希望重启六方会谈。从不愿意谈,到愿意谈,再到不设任何前提条件地谈,朝鲜逐渐放低姿态,却由此占据了主动地位,在核谈问题上对朝鲜挑三捡四的人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其次,在高层“以政促经”。最高领导人金正日亲自出马,与受访国领导人握手言欢,营造出良好的政治气氛。议题不仅仅限于你好我好,而是旨在促成几个大型经济合作项目,配合朝鲜国内战略重点。中朝之间的大项目是正在合作开发的“一区两岛”,“一区”是指位于中朝俄三国交界处的罗先特区,“两岛”是指位于鸭绿江口的黄金坪和威化岛。朝俄之间的大项目则是途经朝鲜直达韩国的输油气管道建设项目。
接着,上至国务总理、下至党政各级主管官员各司其职,跟进落实领导人的指示,细化可行性报告,寻找配套项目资金。贸易机构和民间团体也不甘落后,纷纷往中俄两国跑,拉项目,谈 合作,找商机。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朝鲜国内的“重商主义”气氛日益浓厚。
从战略上看,朝鲜将经济设定为国家建设的重中之重。在战术上,朝鲜正在通过规划试点区和试点项目,尝试在局部范围内推行市场开放。这些有限范围内的改革举措,让人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深圳、珠海特区。早期的特区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试验田”,人们对其成败并无把握。当深圳、珠海藉香港、澳门地利之便,迅速发展并取得巨大成就时,也坚定了中国推进改革开放的决心和信心。朝鲜改革试验区的成败也很关键,对于朝鲜未来发展走向会产生相当大的辐射效应。
从上世纪80年代起至90年代初期,朝鲜曾开展大规模的对外经贸合作。当时迫于资金和能源短缺,不得不通过对外合作来创汇,补“窟窿”。可能是求钱心切,也可能是经验不足,朝鲜当时的对外合营合资政策并不完全符合市场运作的需要,有时甚至采取“杀鸡取卵”的方式,导致很多企业无果而终,影响了朝鲜的经济改革意愿。
观念的改变是最重要的。在不久前的中朝总理会谈中,中方提出了“政府引导、企业为主、市场运作、互利共赢”的原则,朝方能听进去,并表示愿落实在行动中,这就是大的进步。以市场为基础推进多领域、多层次综合型开发,在朝鲜可谓史无前例。
面对经济全球化浪潮的冲击,朝鲜大力招商引资,打出了“资源换资金”的牌。这既是朝鲜主动的政策选项,也是被动的应对措施。朝鲜连年经济困难,家底被掏空,根本拿不出资金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如果试验区硬件设施不到位,又如何吸引得了外来投资?所以,朝鲜下大力气搞对外合作也是有道理的。对外合作会吸引大量资本要素的流入。这不仅会缓解朝鲜发展中最为紧迫的资金难问题,而且可以使其获得与资本相关的技术和管理要素。而朝鲜产业获得发展和提升,又会反过来增强朝鲜的出口能力和创汇能力,从而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朝鲜很想培养出会生钱的“金鸡”,并以此恢复造血机能,但又面临着“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难题。朝鲜还在受着国际制裁,金融制裁是很大的制约因素,大部分融资和结算渠道很不通畅甚至完全不通,导致招商不易,引资更难。朝鲜没有参与到任何一个全球或地区性的经济合作机制中去,不但无法获得多边经济合作组织和机制提供的非歧视性安排,也无法享受针对不发达国家的特别安排或特惠条件。另外,即便朝鲜获得了发展经济所必须的启动资金,如果不能为外来投资企业提供法律和法规的保障,也只能是“一锤子买卖”,无法保持外来投资的可持续性。
社会主义国家如何引入市场要素,建立起适合于本国国情,又有利于参与到双边合作、区域合作的对外经济合作模式,在这方面,中国和越南已有了一定的经验。朝鲜长期以来实行计划经济,缺乏市场经济的实践和管理经验。因此,朝鲜需要“内外双修”,内炼发展经验,外修各方支持。朝鲜可以将双边合作作为起点,在积累了一定的市场行为经验之后,再参与到地区层次、全球层次的经济活动中去,利用生产要素的流动来解决其资金、技术、人才和市场行为、市场管理经验缺乏的问题。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需要一步一步走。
但是,与中国的试验田不同,朝鲜的对外合作是否取得成效,第一步很重要,也很关键,很大意义上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因为,朝鲜能借的只有“第一桶金”,再借就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