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乐队的武汉乐与路] 乐与路科技有限公司

  在加入《大武汉》之前,我就知道这里有一枚搞摇滚的奇女子。她叫鹿包,除了记者的身份之外,她还是武汉一支小有名气的地下乐队的主唱。在后来跟她私下的接触中,我逐渐意识到,搞摇滚听起来很酷,但实在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于是产生了采访她的念头,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今年8月底的某一天,她告诉我,乐队要解散了。惋惜之余,我甚至有些兴奋,因为,终于有“由头”给她做一篇专访了。一个月之后,她又告诉我,乐队度过了难关暂时不用解散了,而且,要在年底做他们在武汉的第一个专场演出。
  鹿包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乐队成功的标志,就是发了专辑、全国巡演和专场演出。按她的说法,如果演出筹备顺利的话,她苦心经营了4年多的这支丹麦乐队,就称得上成功了。于是在专场之前,我终于做了这次蓄谋已久的采访。
  4个多小时聊天下来,我发现,丹麦乐队的背后,是一群充满激情的武汉摇滚青年。即使再难,他们也坚守着各自的音乐梦想,在这个城市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歌唱着。
  
  “甜蜜朋克”风格的“小点心乐队”
  
  2006年丹麦乐队成立之初,是由4个喜欢摇滚的女孩子组成的。当时武汉的地下音乐氛围比现在还要浓厚,一支叫洛可可的女子乐队一路从本地红到了北京,十分抢眼。于是几个经常在各个小酒吧看演出的女孩子,在她们的QQ群里谋划着,也要组一支女子乐队。她们四处发帖子征乐手,很快,乐队的雏形就出来了:学过一点架子鼓的小倩,业余钢琴八级的猪头,稍微会弹吉他的药药,以及热衷于写歌词的鹿包。每个人都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却怀揣满腔热情,踏入了地下摇滚圈。
  
  几乎不懂乐器的鹿包,被选作乐队的主唱,因此她至今都认为“做主唱很自卑,因为什么都不会”。后来根据她比较偏童声的音质,乐队确定了“甜蜜朋克”的风格。一番讨论之后,她们选择了一种面包的名字,给乐队取名“丹麦”(起酥面包之意)。
  她们借用了当时一支小有名气的乐队的排练室练歌,每周日练习一次,都会吸引很多男生来看。在“圈内人”眼中,这4个女孩子“乱玩”音乐,还蛮有趣的。
  当时的丹麦太过业余,连围观的男乐手都“看不下去”,经常打断她们的排练,吉他手教吉他手,鼓手教鼓手。“千锤百炼”之后,丹麦渐渐有了乐队的模样。
  2007年5月,丹麦作为一支新乐队应邀参加了在武汉举行的“爱与和平音乐节”,4个女孩第一次在大几百人面前表演。演出结束之后,丹麦开始得到很大一批年轻人的喜欢,大家都觉得她们的歌和演出很“可爱”。
  对当时的丹麦而言,旁人的认可似乎没那么重要,她们享受的,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快感,“想要可以在舞台上更真实、更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而不止是可爱。”
  
  默默走红的《火车司机男朋友》
  
  而丹麦被传播到武汉以外的地方,则是那首《火车司机男朋友》在网络的走红。
  “你开的火车在我窗外的天空一驰而过,我呆在时间的漩涡等着你为我停留。你如果真的忘记了你和我的秘密约定,我一定会钻进你的梦中,亲吻你……”俏皮的旋律、单纯的歌词,彰显了“80后”天马行空的爱情观和对生活的一半认真的态度,是绝对“丹麦范儿”的歌。
  之后的一年这首歌在网上突然蹿红,流传之广泛,大大超出了她们的预料。
  “一个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市的女生,偶然在当地的一家小店听到了《火车司机男朋友》,之后就变成了我们的粉丝,买了我们的CD,来看丹麦演出。”“上个月我接到一个广州朋友的电话,说在电台里听到我们的歌。”“不仅广州的电台,甚至香港的电台也播过我们的歌。”……鹿包心里装了很多这样的小故事,对她而言,这就是做音乐的全部意义。
  虽然依靠网络,喜欢《火车司机男朋友》的人已经遍布天南地北,可是丹麦却没有因此走红。和大多数地下乐队一样,她们的歌还是只被一小部分人悄悄地喜欢着。可是鹿包很享受这种感觉:“做音乐的快乐,不在于有多少人为你欢呼、尖叫。而是你创作的东西,在素不相识的人之间产生了小小的共鸣,这种‘默默走红’的状态,很温暖。”
  
  频繁更换乐手令乐队元气大伤
  
  鹿包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一直强调“丹麦是一支中游乐队”。至于为什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能步入江城一线乐队之列,她把原因归咎于:“我们是用一半的理智在搞乐队。”
  “一半的理智”,意思是,丹麦乐队的每一个人,除了当乐手,都还有自己的一份事业或者学业。丹麦的四个人,职业分别是记者、平面设计、园林设计、学生。实际上,这种“半理智”是地下乐团的常态,比如一个在北京很知名的乐队,几个乐手在平日都是西装革履的白领,周末大家才各自开车前往五环外的排练室,一句多的话都不说,到了就开始排练。
  成立两年以后,丹麦的4个女生心境上发生了变化,最初玩摇滚的新鲜感和热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和越来越突出的经济问题。鼓手和吉他手相继离队,令丹麦元气大伤,只剩下鹿包和猪头两个人。
  恰逢此时,另一只名为LowSpace的乐队解散,于是鹿包邀请吉他手蜘蛛和鼓手万佳加入丹麦。蜘蛛是个技术全面的音乐人,之前也一直担任丹麦录音师和制作人的角色。不过这两个男生的加入,从此丹麦不再是一支完全意义上的“女子乐队”。
  不久后万佳离队。2009年以后的丹麦,鼓手换了又换,始终没有找到理想的人选,长期以来都处于“三缺一”的状态。有些人觉得玩乐队很酷,来玩几天,发现了其中的辛苦,就退出了。“更有甚者,只是为了出国留学跑来玩乐队的,因为据说美国签证官很欣赏这一套。”如此频繁地更换乐手,几度令丹麦陷入困境,可是鹿包他们从来没有怨过谁。“我特别理解这些来了又走的人,毕竟不能靠梦想吃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选择不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淡然,可眼神里明显飘过了一丝无奈。
  
  我们“共同贫困”,我们只唱自己的歌
  
  经常有人问鹿包:“玩乐队跑场子,是不是很赚钱?”事实刚好相反,国内绝大多数的乐队,都是不赚钱的。像丹麦这样名气不大又不小的乐队,就更是赔钱赚吆喝的买卖。他们在live house的演出,经常4个人只能拿到50-100块钱的车马费,演出完打车回家都不够。但鹿包认为,“现场是乐队的生命”,所以只要有演出机会,丹麦就一定不愿意错过。
  搞乐队的投入,是一个无底洞。鹿包参加工作6年有余,几乎一点积蓄都没有,她赚的钱,基本上都用在乐队上了。买乐器、租排练场地、录音,都需要大笔的投入。就拿最基本的“乐队配备”效果器来说,一块要1000多块钱,而成立至今,他们已经换了十几块效果器了。
  “钱不是绝对的障碍,只要不影响正常的生活,都能坚持,大家共同贫困嘛!”
  “共同贫困”,地下音乐人的经济状况,这大概是最精准的形容。丹麦乐队把排练房租在了远离市区的南望山,就是为了降低成本。空旷的平房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热水,可是他们一年四季都在这里排练,因为月租只要100块钱,摊下来每人只用交25块。乐队的开销方面,丹麦一直都是采用“AA制”。
  丹麦还获得过几次去外地演出的机会,演一场下来,可以赚1500-2000块,刨去路费和食宿,就所剩无几了。但他们依然每次都乐此不疲,因为这样就可以让更多人听到他们的音乐,至于赚钱与否,完全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争取做到不赔钱”。
  即使拮据,丹麦还是自掏腰包,在2008年的时候独立发行了一张自己的DEMO,收录丹麦乐队的5首原创作品,自己设计封面,手工裁剪,简单而精致。只印了200张,演出时以成本价卖给喜欢他们音乐的朋友,现在都卖完了。一般人很难理解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对于丹麦来说,这张看似普通的CD,是他们走过一段路的纪念碑。
  赚钱的机会也不是没有,有不少酒吧联系他们过去驻唱,鹿包都拒绝了。“有一个酒吧找我们去驻唱,价钱开得也不低,结果他们要我准备一下汪峰的《飞得更高》,我们就没答应……我们玩摇滚的,只唱自己的歌!”
  重新出发,从校园巡回开始
  
  之前一年多“无鼓手”的低潮期,令丹麦的音乐之路几近停摆,一度濒临解散。还好在今年夏天,丹麦乐队终于迎来了一位比较“靠谱”的鼓手昶昶,恢复了排练和创作。阵容齐备之后,他们又重新活跃在武汉大大小小的演出现场上。
  上个月,好消息传来:一个北京的乐队经纪人来武汉看演出,一下子就爱上了丹麦蹦蹦跳跳的“甜蜜朋克”风格,决定将他们招入麾下。在之前,这名经纪人之前带的都是外国乐队,也就是说,丹麦是进入他法眼的第一支国内乐队。他对丹麦的评价是:“国内第一支叫我眼前一亮的乐队,丝毫没有模仿的痕迹。”
  有经纪公司抛来橄榄枝,丹麦的每一个人都兴奋不已。如今他们已经有了近20首原创作品,可是冷静的鹿包,并不急着发专辑:“我们是一支强调现场的乐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多做高质量的演出,找回舞台上的感觉,顺便积累一些人气。”
  丹麦乐队下一步的计划是,在武汉的高校做巡回演出。在台湾,校园是许多独立音乐人发迹的地方,陈绮贞、苏打绿都是从这里出发,从“小众”一路唱到“大众”。
  “在学校演出肯定不赚钱,但每次给大学生表演我们都很开心。即使表演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还是能强烈地感觉到,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激情、有梦想的年轻人。”
  现在,会不会红、赚钱与否,已经不是鹿包他们看重的问题。只要还有舞台,他们就会一直“摇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