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彻底的市场办法,由民间出资修路,政府进行招标,企业将对大约需要的成本、收费年限、经过车辆进行审核,收费标准与年限模糊等公路收费的痼疾将大大改观。
公益与市场之间的平衡最难掌握。在面对重大难题时,或者偏重公益,或者实行彻底市场化,两头都想讨好的结果,往往是两头都不讨好。
河南农民时建锋因为偷逃368万余元过路费,一审被判无期,引发对收费公路的声讨,交通运输部副部长翁孟勇回答记者尖锐提问,表示我国有收费与不收费公路,使用者可以各取所需。燃油税推出后,我国收费公路已经大幅缩减;公路收费对我国高速交通网络的形成功莫大焉,不可能取消。
翁先生说的没有大错,却没有回应关键问题,似乎在学习兵法中的声东击西。没有人奢望一步到位取消收费公路,但希望收费公路收支透明、到期停收并不过份,如果不对这一要求作出实质回应,类似于时建锋的悲剧就有可能重复发生。
我国公路收费问题主要在于制度不完善、收支不透明、寻租严重。
我们必须考虑到中国高速公路所需要的成本,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高速公路无法做到赢亏平衡,收费公路是弥补财政缺口、还本付息的必要之举。
目前,中国95%的高速公路、61%的一级公路、42%的二级公路都是依靠收费公路政策建设的。与1984年比较,我国公路总里程和公路网密度提高了3倍,高速公路里程规模从零发展到世界第二位。没有人否认如此巨大的成就,但相关方面是否考虑过,这些高速公路什么时候才能还本付息,养护费用由谁支出,目前还在扩张的省级高速公路热所造成的金融风险由谁承担?
如果是彻底的公益做法,收费加上补贴可以接受,但前提是纳税人得到全面的财务信息,在建造之始有对工程成本、收益的全面报告。
全世界收费公路14万公里,其中10万公里在中国,占全世界70%。贵州省江界河大桥等5家收费站的财务收支审计情况显示,这5家收费站从1994年到2003年末,收取的通行费收入为9919.48万元,其中还贷1495.07万元,用来归还贷款的收费仅占通行费收入的15.07%。其余的近85%的收费用于何处,是一笔糊涂账,腐败之严重、管理成本之高令人瞠目结舌。显然,这些收费站已经成为攫取社会财富的吸血口。
不只边远之地,经济发达地区也概莫能外。北京机场高速超期收费至今无法撼动分毫,不论是律师状告首都机场高速收费,还是人大代表、政协委员质询高速收费,以至于审计署判定其收费不合理,首都机场高速的唯一经营管理方――北京市首都公路发展集团有限公司一直在保持低调的“沉默”,后在压力下改为单向收费。
从政府还贷路到经营性公路,意味着收费公路成为企业的钱袋子,而不是政府基建的钱袋。当然,政府可以从下属国企拿钱,但这是私相授受,绝非光明的公共财政应有之义。
如果按照彻底的市场办法,由民间出资进行测算,政府进行招标,企业将认真地对大约需要的成本、收费年限、经过车辆进行审核,收费标准与年限模糊等痼疾将在很大层面上有所改观。也有其他的市场化办法,如美国铁路大建设时期,政府以铁路旁的土地资产换取民间投资资金,在铁路周边地区的企业布局与物流由铁路参与者决定,其他还包括证券市场融资等。美国的铁路泡沫套牢不少投资者,也有铁路公司之间的恶性竞争,但再坏的结果却是让美国乘客与物流业者得益。
来看一位朋友的来信,就可知中国高速公路收费背后的严峻制度挑战:
“10年前我在某市做陶瓷建材,很多车主都是用30吨大货车,都是套用军车牌,每台车每个月固定缴纳军车牌费用上十万元,都要超载才有利润,这几乎是普遍现象,你如果杜绝,保证整个物流成本会大幅度上升!进一步促进物价上涨。我告诫所有的朋友,出去尽量走高速,高速虽然贵,如果你为了省钱走国道或者省道的话,你可能付出更多。
“我自己的公司,1年销售额1200万,交纳了部分税费,纯利润只有80万,但如果我按照规则全部缴纳的话,我可能要倒贴80万,这就是体会。”
之所以长篇大论引述业内人士的辛酸往事,是为了认清一个事实,在许多地区,收费公路已经成为剪除企业羊毛的重要手段,各种寻租力量轮番而上,加上不透明的公共财政助纣为虐,导致收费公路如同千年不变吞噬民生的老虎口。
法治下的市场,公共财政下的公益投资,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